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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故春深(20)

作者: 是辞 阅读记录

佩芷白他一眼,摘掉了帽子:“说了不要这么叫我,我给你写稿子这事儿要是传到我爸爸耳朵里,咱们两个就都仔细着皮。”

朱总编赶忙改口:“您瞧我总不长记性,石先生,叫您石先生。”

佩芷俏皮一笑,递过去了稿子:“你瞧瞧,没毛病的话最好尽快登,我猜《粉墨时报》也肯定要抢这第一手,你自己掂量。”

朱总编接过,信誓旦旦地说:“我就说您肯定要给周绿萼写篇文的,这不,说来就来……”

待看清右数第一行的标题,《人间几得孟月泠,津门新唱》,马屁拍错了马,朱总编只能埋头看起文章来逃避。

佩芷喝了口茶水,这会儿倒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不是周绿萼,他的《醉酒》美则美矣,缺乏意趣,昨晚也开始改唱别的戏码了,不然座儿都要抽没了。孟月泠不是也来天津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前两天去看了没?”

朱总编吞吞吐吐道:“知道知道,这不是以前没见您提过孟月泠嘛,哪成想您这回速度这么快,就去看了。”

佩芷肚子咕咕作响,没有闲心继续跟他废话,匆匆留话就要走:“你记得赶快看我这篇稿子,这两天的戏我都看了,满天津能两场全看的也挑不出几个。你要觉得可以,就上明天的戏报头版,那些没弄到票的都得抢着看,记得加印。”

朱总编连连答应,又把人送了出去,临了还不往提钱:“去年的稿费我还给您留着呢,您不拿走?”

佩芷想了想:“下回拿,先放着,我又不要你利息。”

朱总编帮她开门:“我等着您。”

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

佩芷在报馆门口干站了半分钟,想着这儿离登瀛楼倒是近,可她实在是饿得走不动道儿了,还是叫了辆黄包车过去。

在登瀛楼点了几个菜,她一个人吃得兴致缺缺,付钱的时候有些懊悔,想着这么些钱在同义成能吃多少屉肉包子,那些菜她也没吃完。

出了登瀛楼,正是中午日头最足的时候,雨倒是不下了,今天刚出了太阳,给人一种久未见阳光的感觉。佩芷先去了趟吉祥胡同白家,因为突然想起来那把等着白柳斋题字的扇子。

白柳斋说:“上次就要跟你说,我这儿没有泥金颜料,还得现买。今儿个柳阁恰巧去王串场,我让她到厚载的画斋买,别的地儿的东西我不敢用在你的扇子上。”

佩芷立马给他表演了个感激涕零,表情夸张,白柳斋嫌弃地睃了她一眼,让她赶紧走,他手头上有幅山水图还没画完,不想被佩芷给打断兴致。

她显然是被轰了出来,坐在白家门口数着胡同里的灯笼,正想着接下来去哪儿打发时间,脑袋里就出现了个人,恰巧胡同外有个卖糖火烧的小摊,去人家里做客总不能空着手,佩芷把刚出炉的糖火烧都买了,有十来个,个个烫手。

她拎着袋子叫黄包车:“去西府。”

黄包车夫回道:“好嘞,祈王府。”

车已经动了起来,佩芷在车夫身后说:“不是祈王府,是西府。”

车夫说:“就是祈王府。”

佩芷不理解,执拗地说:“我说的是去西府。”

身型偏瘦的黄包车夫气喘得越来越急,回她道:“等到了咱们再说成不?这位少爷,我这快要岔气儿了。”

佩芷偷偷吐了吐舌头,没再追问,心想着他总不可能光天化日的把她给卖了。

最后车停在了一座府邸门口,匾额上赫然写着“西府”,佩芷指给他看:“你看看,这不是西府?哪有什么祈王府。”

她又不认识王爷,去什么王府,给钱的时候她特地多给了些,刚刚总觉得过意不去。

黄包车夫跟她道谢,见她心善,就多说了两句:“这儿啊,就是祈王府,换了块儿匾而已。”

佩芷后知后觉,突然间想通了,也明白过来昨天那个老头为什么留辫子。

第10章 泥金扇生尘(2)

姜家就是那种上了年岁的中式大宅,据说早年也是栋王爷的府邸,后来没落了宅子就被卖掉了,辗转至姜公手中,成为了姜府。

故而佩芷走进近了这西府中,觉得并不陌生,格局甚至有些相像。只不过傅棠的院子里栽了好些的树,树上已经开始打花苞,但佩芷对花草研究不多,大致看过去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傅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个金灿灿的鸟架子,可上边却没有鸟。他一看是佩芷,脸上立马挂上了那副不真诚的淡笑,招呼道:“你说改日来我家做客,没想到这‘改日’就是今日。”

佩芷说:“我恰巧出来逛逛,没处去就想着来找你了,还给你带了糖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