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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出书版)(301)

叶志超眉毛一挑:“本帅誓与汉城共存亡!冠廷,调你回来,就是要厚集兵力,以固汉城,你的兵力比较单,留城守备。而我的盛军兵力较厚,出去依城野战,有辅有靠,才能保住汉城要地么!汉城城内之事,一以委君。”

左宝贵左右看看叶志超辕门的仓皇景象,还没有说话,叶志超已经朝北拱手:“这个计划,已经上报给中堂和朝廷,得到电谕许可,冠廷,这是军令,你还想违抗么?”

左宝贵仰天一叹,打千下来:“标下尊令。”

叶志超展颜一笑,很是欣慰的模样儿:“你先去安顿队伍,回头就和达三交接一下防务,日军逼迫日紧,我必须马上将盛军拉出去布防……还有什么疑问?”

左宝贵只是点了点头,抱拳就大步走了出去。卫汝贵想跟着,却被叶志超叫住。

“达三,就按照我们的计议,入夜即撤防!一切轻装,只带械弹,直奔平壤!那里靠着大同江口,北洋水师那帮海耗子在中堂严令下,那里还敢过来,从那里我们就可以上船回国!看看能不能顺便解决徐一凡……只要能把这一万几千盛军拉回去,再除掉中堂这个心腹大患……天大的罪过,中堂也会饶恕咱们!”

卫汝贵听得脸色铁青,却是不住点头:“冠廷和功亭他们……”

“混!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能想那么多?大清和日本又不是打一辈子的事情,还是咱们自己要紧!”

走出辕门之外的左宝贵,只是仰头看着苍灰色的天空,良久良久,他才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儿。他叫过在辕门外守候的自己一个亲兵,低声吩咐道:“去仁川给功亭传信,不管他接到叶军门什么命令,都让他拔营就走,我掩护着他退过汉江,让他去平壤!”

那亲兵点头领命,他是左宝贵本家侄子,看着这位五十七岁的将军,胡子已经半花白了,脸上全是刀砍斧刻一般的皱纹,这个时候看着自己小辈,神色也只剩下了慈祥。

“军门,那您……”

“中堂教养作育我几十年,这个时候儿,该有人为他卖一条命了……背对着小日本逃跑,我做不出来。”

“军门……老叔!我和您死在一块儿!”

左宝贵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自己去挣扎一条命吧!老子已经吃了几十年饷,该还了!你能活着,就脱了这身虎皮,别再当兵!”

※※※

朝鲜,江原道原州府。

低矮的朝鲜府尊官邸,这个时候已经升起了高高飘扬的旭日旗帜。

小小的府城,只有一条街道,这个时候街道上面行进的只有大队大队的日军,骡马挽曳着日本自造的青铜山野跑,隆隆的在街头而过,在地上碾出了深深的两道沟。从军官到士兵,都走得满头大汗,但是丝毫没有停步。乌黑的队伍,从城的这头一直延伸到了那头,没有止境仿佛。

整个原州城,仿佛只剩下了他们。穿着白色衣服的朝鲜百姓,只要还没跑脱的,就已经被集中到了几个大建筑当中,门口都派了卫兵警戒。

山县有朋大将,也是一身戎装,站在城外道左的一处高地上,举着望远镜向北方眺望,身边陪伴的是背着图囊的参谋军官,不时有传骑经过,大声回报,参谋们就在图上写写画画,将及时的情报标注上去。

日军的行动,丝毫没有耽搁。在三天前,第五师团余部以第十旅团为基干组成朔宁支队,除少部继续掩护釜山基地之外,大部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紧接着就是第一军司令长官山县有朋大将带着司令部上陆,丝毫没有停留,立即驱使物资储备不足,特别是粮食只有随身干粮的支队立即沿着昌原,大丘,忠州,原州一线,直扑汉城西翼,和东翼先期出发,并且和聂士成已经在牙山交战的大岛支队配合作战!

在他身后,还有更多的日军部队在源源上陆,器件发生的日本对清正式宣战,清对日本正式宣战,都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脚步,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只等取得最后的胜利!

一个参谋接到最新情报,大声的向山县有朋回报:“阁下,先头部队已经和清国军队发生接触,在杨平一线,清国陆军稍稍抵抗之后,已经向汉城收缩后退,据查是清国陆军左宝贵部……现在先头部队已经在杨平占领阵地,等待大军到来!”

山县有朋并没有穿大将礼服,也自己背着干粮袋,比士兵少扛一条步枪,只多了一根木棍用来借助行军。一路过来,大将的坐骑也和所有军官坐骑一样,用来驮运一切能搞到的粮食,还有弹药,日军上下,都是以急行军速度步行前进。这么辛苦艰难的路程,太阳又毒,山县有朋却精神出奇的健旺,一点也看不出五十六岁了。他冷冷一笑,说不出来的刚愎自傲:“支那军队不堪一击!传令,加快行军速度,本军要再最短时间内,克复汉城,将朝鲜李王掌握手中,顺便扫平在朝支那军队!”

“他们,已经用事实证明,不是我大日本帝国精勇陆军的对手!”

第三十三章 奔流(下)

光绪二十年七月下旬,一直到八月上旬的时日之内。

大清政府一份份的电谕发出来,直隶,东北各将军,山东,江南各沿海省份筹防,南洋水师北调,各省协饷北洋。每一份电谕都是煌煌大诏,小小日本,如鼠负穴,不当大清天兵之一扫。邸报传抄,满是这样乐观的文字,朝野清流,如疯似狂。

大清时逢末世,有识之士都在苦闷中寻找出路,这种思潮,就有如长江大河一般在这三千年未逢之大变局中浩浩奔流!

流传数千年的微词大义,在西方整个体系的领先优势面前,已经证明了不适合这个丛林时代。接着就是自强和洋务运动,经过几十年的惨淡经营,现在也露出了窘迫的状态,让人觉得,单单是这样,似乎也救不了这个国家。

在一片绝望和浮躁当中,已经有了小小的声音,认为要缔造近代化民族国家,才能参与世界的竞争。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论调,也只是在地下浮动。占这个世道主流的声音,还是要振君权!以为皇上将权操起,大加振作,未必没有刷新的机会。放在眼前的,不就是有普鲁士和日本现成的例子在这里么?整个中国没有一个主心骨,到处自行为食,将本来微薄的国力更分散虚耗……也许权操于上,就是一条出路?

现在局势已经明显,慈禧在对外事务上面,就是彻底无能,本来她也就是一个善于阴微权术的女人而已,要她有多么开阔的战略格局,那是要求母猪会爬树。面临真刀明枪的血火烧上门……她也只有暂退一步。

光绪圣主已经破天荒的走到了台前,有一大批乐观的电谕,不知道有没有的圣心决断之后的举措,来支撑起了这一场战事!这一切,怎么能不让这些忧心国事的人欢呼,认为国家气力使在一处,圣君掌舵,岂有不可胜之势?

日本只是小患,而圣君当道,才是关注国势气运的大势!

北京内外,帝党一片疯狂。

当然在光绪的一系列电谕之下,回应也如所料的不尽如人意。南洋大臣先回电,说南洋已有四船配合北洋水师作战,实力已为不单,其他南洋师船,或旧或慢,并无配合之效。如果朝廷一定要南洋抽调师船————请北洋派船到南洋来接应北上。

筹防事宜,各省都在做,并且以此为借口大肆报销,各省所设开支厘金的善后局,这些日子本来应该报解上去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并且以此为借口,说筹防本省吃重,无力协饷北洋,而李中堂也不在乎他们那点小钱,纷纷要求免调。

可是连四川省都要筹海防,开支了五百多万厘金款项,就实在有点开玩笑了。

光绪和帝党也不在意,还沉浸在初掌大权的激动当中。等这次战事胜利了,光绪地位稳固,如日中天,再一个个收拾这些不听话的督抚!反正现在最大的实力派李鸿章已经被顶在了前面,为了自己的势力计,他不可能不卖力作战,现在朝鲜也是一片捷报而来。日军嚣张已极,虽然负出惨重伤亡,仍然在节节进逼,估计也是回光返照,风雨虽狂却不能持久。淮军所部先战牙山,再战汉城,节节恃险杀伤日军,前后合击不下数万员名,且有日军有名上将在内。局势既然如此一片大好,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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