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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笑着说。

暖暖似乎变成了试毒官,先吃吃看辣不辣,再决定要不要夹给我。

夹给我时,也顺便会把辣椒、花椒类的东西挑掉。

只可惜渝菜是如此粗犷豪放,拿掉辣椒也不会变成文质彬彬。

结果这顿饭我只吃了几口菜,连汤都不敢喝。

但同行的台湾学生大多吃得过瘾,只有两叁个被辣晕了。

回到寝室后,觉得空腹难受,便熘到街上找了家面馆,叫了碗面。

面端来了,好大一碗。看看桌上,只有筷子。

我起身向前,走到柜台边,问:「有没有汤匙?」「啥?」煮面的大婶似乎听不懂。

我想她大概听不懂台湾腔,试着捲起舌头,再说一次:「汤匙?」「啥?」大婶还是不懂。

我只好用手语比出舀汤然后送入口中的动作。

「勺是呗?」大婶拿根勺给我,嘴里还大声说:「勺就勺呗,说啥汤匙?汤里有屎吗?」店内的客人哇哈哈大笑,大婶也跟着笑,好像在比谁大声。

大婶,我台湾来的不懂事,您应该小点声,这样我很尴尬耶。

我匆匆吃了大半碗面便赶紧走人。

回寝室途中,刚好碰见学弟走出厕所,「拉肚子了。」他说。

「还好吗?」我问。

「不好。」他摇摇头,「我的菊花已经变成向日葵了。」「溷蛋!」我赶紧摀住他的嘴,「不要在这里说白烂话。」我和学弟走回寝室,刚好碰见高亮。

「老蔡,大伙要逛小吃一条街。一道去吧。」他说。

原来北京学生担心台湾学生吃不惯麻辣,便提议去小吃一条街打打牙祭。

老师们并不阻止,只叮咛出门要留神、回来别晚了、别装迷煳把酒吧一条街当成小吃一条街。

小吃一条街跟台湾的夜市很像,只不过台湾的夜市还卖些衣服、鞋子、cd之类的东西,偶尔还有算命摊、按摩店;但小吃一条街全都是吃的。

刚吃了大半碗面,肚子并不饿,因此我光用闻的,反正闻的不用钱。

逛了些时候,食物的香味诱出了食慾,开始想尝些新玩意。

「凉凉。」我转头看见

暖暖,她递给我两根羊肉串,说:「喏,给你。」「不辣吧?」我问。

「你说呢?」我有些害怕,用鼻子嗅了嗅,再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唉呀,别丢人了。」

暖暖笑着说:「像条狗似的。」「好像不太辣耶。」我说。

「我特地叫他们别放太辣。」

暖暖说。

「谢谢。」

暖暖微微一笑,「你晚上吃得少,待会多吃点。」我跟

暖暖说了偷熘出去吃碗面的事,顺便说要汤匙结果闹笑话的过程。

暖暖笑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把嘴巴合拢后,说:「既然吃过了,咱们就吃点小吃。」说完便带我去吃驴打滚、爱窝窝、豌豆黄之类的北京风味小吃。

依台湾的说法,这些都可归类为甜点。

我们尽可能吃少量多种,如果吃不完便会递给身旁的同学,然后说:「给你一个,算是结缘。」逛了一个多小时,大伙便回学校。

我吃得好撑,便躺着休息;学弟、徐驰和高亮在看今天的相片档。

「老蔡,你的芭乐。」徐驰说。

我从床上一跃而下(我还在上铺喔),挤进他们,说:「在哪?」徐驰将数位相机的显示画面凑到我眼前,我可以清楚看见暖暖的笑容。

我凝视暖暖几秒后,徐驰按了下一张,我立刻按上一张,再凝视几秒。

「老蔡,你回台湾后,我会把这些相片给你发过去。」徐驰说。

「驰哥。」我很高兴,一把抱住他,「我可以叫你驰哥吗?」这晚我们四人的精神都很好,砍大山砍到很晚。

学弟偶尔砍到一半便跑出去上厕所,高亮问:「没事吧?」「我的屁股变成梵谷的模特儿了。」学弟说。

徐驰和高亮弄了半天才搞清楚梵谷就是梵高,只是翻译名称的差别而已。

我思考了很久才想起梵谷最爱画的花是向日葵。

翻下床想掐住学弟的脖子让他为乱说话付出代价,但他嘴巴张开,脸呈痴呆,似乎已进入梦乡。

只得再翻上床,闭上眼睛,让暖暖的笑容伴我入眠。

第3节

早上漱洗完、用过早饭后,先在教室听课。

有个对长城很有研究的学者,要来跟我们讲述长城的种种。

他还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长城小碎砖,要同学们试试它的硬度。

「可用你身上任何部位,弄碎了有赏。」他笑说。

这小碎砖传到我手上时,我跟学弟说:「来,头借我。」「你要猪头干嘛?」学弟回答。

我不想理他。

双手握紧碎砖,使尽吃奶力气,幻想自己是《七龙珠》里的悟空,口中还啊啊啊啊啊叫着,准备变身成超级赛亚人。

「碎了。」我说。

「真碎了?」

暖暖很惊讶。

「我的手指头碎了。」这次轮到

暖暖不想理我。

十点左右上完课,老师们意味深长地让大家准备一下,要去爬长城了。

记得昨晚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要穿好走的鞋、女同学别发浪穿啥高跟鞋、带瓶水、别把垃圾留在长城、谁敢在长城砖上签名谁就死定了等等。

「还要准备什么?」我很好奇问

暖暖:「难道要打领带?」「我估计是要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免得乐晕了。」

暖暖说。

我想想也有道理。

当初会参加这次夏令营活动,有一大半是冲着长城的面子。

要爬的是八达岭长城,距离北京只约七十公里,有高速公路可以直达。

万一古代的骑兵越过八达岭长城,要不了多久不就可以兵临北京城下?

正在为北京捏把冷汗时,忽然车内一阵骚动。

我转头望向窗外,被眼前的景物震慑住了。

「这……」我有点结巴。

「这是居庸关。」

暖暖说。

居庸关两侧高山如刀剑般耸立,中为峡谷,居庸关关城即位于峡谷正中。

地势险峻,扼北京咽喉,难怪《吕氏春秋》提到:天下九塞,居庸其一。

居庸关不仅雄伟,而且风景宜人,两侧山峦迭翠,湛绿溪水中流。

很难想像军事要塞兼具壮观与秀丽。

「看来北京可以喘口气了。」我说。

「你说啥?」

暖暖问。

「越过八达岭长城的骑兵看到居庸关,一定会下马欣赏这美景。」我说,「感慨美景之际,也许突然顿悟,觉得人生苦短,打打杀杀太无聊,于是拨转马头又回去也说不定。」

暖暖睁大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

「别担心。」我对着

暖暖笑了笑,「北京安全了。」「早叫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暖暖瞪我一眼,「现在却一个劲儿瞎说。」过了居庸关,没多久便到八达岭长城。看了看錶,还不到11点半。

老师们说先简单吃碗炸酱面填填肚子,吃饱了好上路。

(吃饱了好上路这句话听起来很怪,要被砍头的犯人最后都会听到这句)

吃炸酱面时高亮打开话匣子,他说小时候母亲常常煮一大锅炸酱,只要舀几勺炸酱到面条里,搅拌一下,唏哩呼噜就一碗,一餐就解决了。

「平时就这么吃。」他说。

我突然想到从下飞机到现在,一粒白米也没看到,更别说白米饭了。

地理课本上说:南人食米、北人食麦,古人诚不我欺也。

搭上通往南四楼的南索道,缆车启动瞬间,

暖暖笑了。

她转过身,跪在椅子上,朝窗外望去,勐挥挥手,口中还念念有词。

「坐好。」我说。

「初次见面,总得跟长城打声招呼,说声您辛苦了。」

暖暖说。

「你……」「长城我也是第一次爬。」「早叫你做好心理准备了。」我说,「现在却一个劲儿瞎说。」「你才瞎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