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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可以问这种题目。」

『那是你自己想歪。因为伦敦的英文叫london,所以敦伦当然叫做

nodnol。』

「你比我还冷。」

『知道就好。早跟你说了,我们的等级差太多。』

「好,那我不问这种题目了。对了,你的作文比赛有得奖吗?」

『那篇一万字作文吗?没听说有得奖。如果那篇作文得奖,台湾的

高中作文教育就该彻底检讨。』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的国文老师一定要选你参加比赛?」

『只要有人比赛,他就可以交差了事,他根本不在乎谁参加。』

「听起来有些悲哀。」

有什么好悲哀的?

在这升学主义挂帅的年代,每所高中在乎的只是升学率。

你对学校的最大意义,是你的名字将来是否会出现在榜单内,

谁在乎你替学校得了多少奖?

学校不在乎,学生更不在乎。

「你说得太严重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对你而言,联考是什么?」

『是16岁到18岁的所有青春啊。对你而言又是什么?』

「我很没用,我不参加联考,就念到高中。」

『喂,你不要看轻自己。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我道歉。其实我们补校学生多数是如此,只有少数会参加联考。」

这情形我也知道,很多补校学生早已踏入社会工作多年。

在他们年轻时可能由于环境因素无法念高中,

所以他们很珍惜可以利用晚上时间念书的机会,不管白天工作多忙。

她们班上的同学就是如此,有些学生甚至已经有小孩了。

对补校学生而言,可能抱着一颗感恩或上进的心念书;

但对我们这种正常的高中生而言,我们没有心,只有联考。

『你知道东宁路那家店吗?门口招牌是黑色的那个?』

「那是家摇滚乐餐厅,招牌上写着:联考+代沟=摇滚。联考的压力

加上与父母的代沟,只好藉着摇滚乐抒发苦闷。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联考+代沟=摇滚,所以根据数学的移项法则,就变成了:

联考=摇滚—代沟。这样你应该清楚知道联考是什么了,那就是

摇滚—代沟。』

「喂,很冷耶!」

『好心点,给点笑声吧,这是一个可怜的高中生仅存的幽默感。』

「喂,虽然联考的压力很大;虽然你的生活只剩下念书与考试;虽然

你被逼参加你并不想参加的作文比赛,而且还连续写了三次,但你

千万不要因此心生埋怨,更不要因此变得愤世嫉俗。你未来的天空

是辽阔的,是蔚蓝的,千万别背负这些阴霾。好吗?」

坦白说,我看到这些文字时,内心是激动的。

自从念高中以来,我每天踏着同样的步伐,只知道向前走。

我从未看见路旁的一切,虽然只要停下脚步就能欣赏路旁的风景,

但我的脚步却未曾停歇,甚至越走越急。

念书与考试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我也只为了念书与考试而活。

偶尔我会想,念书与考试其实不是占据我的心,而是一种腐蚀。

如果有一天,我停下脚步,路旁的风景应该已经完全陌生。

而我,会不会也对自己陌生?

幸好有她。

一个跟我同年纪但却不是联考的竞争对手,而只是单纯的朋友。

她让我知道,我只是一个17岁的高中生,正站在青春的起点。

她也让我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这时候所看到的光怪陆离现象,

影响我日后看世界的角度与眼神。

『我会听你的话。总之,我好好念书就是了,不去想太多,也不扭曲

自己的个性。但连续写三次同一篇作文实在很夸张。』

「也许你的国文老师自比为黄石公,然后把你当张良,他只是在试探

你是否孺子可教。你应该要这样想才对。」

『你这个笑话好笑,我不争气地笑了。』

「我是在开导你耶,不是在逗你笑。」

『喔。我想起了一个冷笑话:小孩不孝怎么办?答案是逗他笑。』

「这笑话还是零分。总之你要记住,我会默默站在你背后支持你。」

『这比喻不好。默默站在背后的,通常是鬼。』

「喂!莫非你希望我再装鬼吓你?」

『我只是说你的比喻不好而已,因为只有鬼才会不出声默默站在背后

吓人啊,恐怖片都是这么演的。』

「那我点首歌送你,《bridgeovertroubledwater》。」

『谢谢。这首歌真的很好听。』

「像横跨在恶水上的大桥那样,我愿躺下化身为桥,帮你渡过恶水。

likeabridgeovertroubledwater

iwilllaymedown……」

『谢谢你。我很感动。』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感动。」

『明天早上要考化学,你可以躺下来化身为桥了。』

「化学我一点也不会。你只好跌进troubledwater了。」

『最好是这样。』

「喂,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我很感动。』

我确实很感动。

尤其是看了《bridgeovertroubledwater》的歌词后。

老师们都把高二下当联考冲刺的起点,不断快马加鞭、鞭了又鞭。

念书的压力虽然越来越大,心情却没有越变越糟。

一旦有苦闷的情绪,我可以利用抽屉当作宣泄的窗口。

而她会用心倾听我的抱怨,不管我抱怨的文字有多长。

当然她还是喜欢转移我的注意力。

「听说台北有个地方叫猫空,请问为什么要叫『猫空』?」

『你又来了。』

「猜猜看嘛。猜对的话,我送你一样礼物。」

『这简单。因为狗来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题我想了很久耶。」

『因为我们的等级差太多,如果想猜对你的问题,只能用平底锅狠狠

敲脑袋三下,结果变笨了,所以就答对了。』

「最好是这样。礼物在抽屉里。」

那是一张约巴掌大的体温测试卡,造型很可爱。

把它贴住额头约一分钟,体温正常的话会浮现绿色的笑容图样;

轻微发烧是橘色的愁眉苦脸;严重发烧则是红色的哇哇大哭。

『谢谢。这量得准吗?』

「准!宝岛买的。如果身体有些不舒服,要记得量哦。」

后来她又想到一个方法抒解我的苦闷。

那就是她会告诉我,她昨晚为我弹了哪首歌。

「昨晚为你弹的是《palomablanca》,白鸽。

i'mjustabirdinthesky

unapalomablanca

overthemountainsifly

noonecantakemyfreedomaway……」

我回家后便会仔细听这首歌,然后身心都觉得痛快淋漓。

就像歌词中所描述飞越群山的白鸽一样,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自由。

不管是旋律非常温柔的《moonriver》、《edelweiss》(小白花);

还是旋律轻快的《knockthreetimes》、《sukiyaki》(寿喜烧)、

《elcondorpasa》(老鹰之歌),她都曾写在纸条上。

不过她最常写在纸条上的,还是joanbaez的歌。

我常边听录音带,脑海中边幻想她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模样。

久而久之,我忘了她其实只是「写」在纸条上,而非真的弹给我听。

我甚至还会跟她点歌。

『弹弹《jackaroe》吧,这也是joanbaez的名曲。』

「这首歌太悲伤了,不适合你。」

『《donnadonna》也带点小小悲伤,你还不是照样弹给我听?』

「《donnadonna》不同,起码歌词中还有向往自由的意思。

而《jackaroe》的旋律和歌词,都有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我怕你在物理考不好的心情下听这首歌,会想跳楼。」

『那么弹《diamondsandrust》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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