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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恕与珂雪(33)

“过了下班时间了哦!”礼嫣看了看表,“周叔叔,我们去吃饭吧。”“好啊。”老总微笑着回答。我很纳闷她怎么不叫“周总”,而改叫“周叔叔”?“要吃大餐哦。”礼嫣很开心。“那是当然。”老总笑了笑,又对我说:“你也一起去吧。”‘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我说。然后我下了车,老总载礼嫣去吃饭。

老总的车子离开视线后,我赶紧招了辆计程车到那家咖啡馆。推开门的力道因为匆忙而显得太大,“当当”声急促而尖锐。“你似乎很匆忙?”学艺术的女孩说。‘再忙,也要跟你喝杯咖啡。’我说。“你今天打了领带耶。”‘因为今天要上台报告。’我点完了咖啡,擦了擦额头的汗。

‘对了,明天早上七点集合,我们6点55分在这里碰面。’“要干嘛?”‘出去玩啊。你忘了吗?’“不好意思。”她吐了吐舌头,“真的忘了。”‘还有,别忘了带泳衣。’“泳衣?”她很疑惑,“为什么?”‘因为要泡温泉啊。’“如果要穿泳衣,那还泡什么温泉?”‘这话很有道理。不过有时是男女一起泡,所以……’“如果男女分开泡呢?”‘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耸耸肩,‘毕竟我没看过。’

“如果是男女分开泡,那我可不可以不要穿泳衣?”‘当然可以啊!’我说,‘你要在温泉内潜水,我也管不着。’“那就好。”‘今晚记得要早点睡,把眼睛养好。’“眼睛?”她很好奇,“做什么?”‘你不是要在温泉边画女体素描吗?眼睛好,才能看得清楚。’“哦。”‘如果其他女孩想穿泳衣泡,你要对她们晓以大义,知道吗?’“我知道。”她笑了笑,“必要时,我会以身作则。”

我咖啡刚喝完,她也该去上班了。我和她一起离开咖啡馆,分手时,我再叮咛她一次明早的事。照惯例坐捷运回家,拿钥匙开门时,故意发出清脆的响声。门打开后,先说声:‘打扰了!’,等过了十秒,再走进去。因为大东小西的感情愈来愈好,我怕突然开门进去会看到激情的场面。

小西看见我回来,便起身到厨房煮饭,大东则和我在客厅闲聊。我告诉他说,明天要出去玩,他说写完剧本后,也想带小西出去玩。“我请假不好请呢。”小西在厨房说。“如果不能请假,那我们只好放假时再去。”大东说。“去哪里玩呢?”小西问。“我带你去很棒很好的地方。”大东回答。“不可以花太多钱。”小西又说。“为了你,再贵也值得、多苦都愿意。”‘够了喔。’我说,‘这里还有旁人在耶。’

大东自从在家里演了一出浪子回头后,便开始有讲煽情对白的后遗症,常常让我听得汗毛直竖。吃饭时,我跟他们说要去东部泡温泉,他们说这个季节泡温泉最好。“我们也可以来个鸳鸯泡。”大东对小西说。我握住筷子的右手,剧烈地颤抖着。

饭后回到客厅,大东突然说想看我写的小说,我立刻回房间去列印。印完后,我算了算大概有一百多页,走出房间拿给大东。大东拿到稿子便低头专心阅读,我跟小西继续闲聊。‘小西你愈来愈漂亮了喔。’“因为大东的体贴,像台风。吹走了,我脸上的沙子。”‘没错。沙子不见,人自然变漂亮了。’小西的话虽然还是深奥,但已能在我的理解范围内。

“看完了。”大东说。‘如何?’我问。“嗯……”大东靠躺在沙发背上,沉吟了很久,说:“爱情在哪里?”‘你说什么?’“爱情在哪里?”大东又重复一遍。

“当初说过小说的主题得是爱情,不是吗?”‘嗯。’“可是我在你的小说中,看不到爱情。”大东摇了摇头,说:“不管是珂雪还是茵月,我看不出她们和亦恕之间,是否存在着爱情。”我陷入沉思,努力回想小说中的情节。

我失眠了,脑子里反覆出现大东那一句:爱情在哪里?是啊,在我的小说中,爱情到底在哪里呢?虽然小说中未必要描写爱情,但当初说好是爱情小说,怎能没有爱情?会不会是因为我把生活写成小说,所以如果我的生活中爱情没出现,小说中也一样不会出现?换言之,我对礼嫣或学艺术的女孩,根本不存在着爱情的感觉?

天亮了,我虽然整夜闭上眼睛,但始终没睡着。打起精神漱洗一番,把小说稿子放进旅行袋,便出门去了。我大约6点50分到咖啡馆,学艺术的女孩还没来,老板反而出现了。‘你不是还没营业?’我问。“我是来告诉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出事。”‘开什么玩笑?’我说,‘我们是去玩,又不是上战场。’“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吗?”老板的脸很严肃,像法场中的监斩官。

老板走了,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我一眼。我还没来得及纳闷,学艺术的女孩便出现了。我看她背了画架,便说:‘要去打猎吗?’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便带着她走到公司楼下。

迎面走来李小姐和礼嫣,我跟她们打了声招呼。“这位是你朋友?”李小姐问。‘嗯。’我说。“怎么称呼?”李小姐微笑着问学艺术的女孩。“我叫珂雪。”学艺术的女孩回答。我吓了一跳,转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挂着微笑。

“很好听的名字。”礼嫣说。“谢谢。”珂雪问:“你呢?”“我叫礼嫣。”“这名字更好听。”“谢谢。”礼嫣也笑了。

我们上了车。由于车子有40几个座位,而我们大约只有35个人,因此珂雪和我都是一个人坐,礼嫣和李小姐则坐在一起。珂雪坐在窗边,拿出画本;我坐在她右侧的窗边,闭上眼睛休息。我睡了一阵子,精神便好了些。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便是向左看,刚好接触她的目光。她微微一笑,然后向我招招手。

我起身到她旁边坐下,她把画本递给我。她今天所画的图都很可爱,而且还洋溢着快乐的气氛。树木啊、花草啊、行人啊,几乎都带着笑容。‘你今天画的图,好像都会笑耶。’“嗯。”她笑了笑,“因为我今天很快乐呀。”‘难怪你眼中所有的景物都在笑。’我也笑了笑。

“你知道吗?”她说,“如果情绪有方向性,那么快乐的方向是向外;悲伤的方向是向内。”‘什么意思?’“人在快乐时,会尽量往外面看,愈看愈远;而悲伤时,却只能看到自己。”‘是吗?’“嗯。”她点点头,“你们学科学的人,不会认同这种说法吧?”‘不。我认同。’我说,‘就像我在快乐时,会想出门看电影、逛逛或找地方狂欢;但悲伤时会一个人关在家里,躲起来。’“这样解释也可以啦。”她笑得很开心。

车子经过几个旅游景点后,终于在晚饭时分到了下榻的温泉旅馆。我们先分配房间,礼嫣、李小姐和珂雪同一间;我则和一位单身的男同事同一间。晚饭时,我、珂雪、礼嫣和李小姐坐同一桌,一切看来是如此美好,但我远远看到小梁挂着邪恶的微笑走来,心情不禁往下沉。“你怎么了?”坐在我左边的珂雪问。‘没事。’我说。“你好像是一颗气球,正看到一根针逐渐逼近呢。”珂雪说。‘这个比喻好。’我反而笑了。

“唷!”小梁把手搭在我的右肩上,“怎么不介绍你身旁的美女呢?”“你好,我叫珂雪。”珂雪说,“请问你是?”‘他是爸爸的姨太太。’我说。“嗯?”珂雪听不懂。‘小娘(小梁)。’刚好坐在我右手边的李小姐噗哧一声,然后掩嘴对我说:“虽然很冷,但这句话还是有三颗星。”小梁瞄了我一眼后,还是不识相地挤进我们这桌。

“委屈大家陪我吃素了。”礼嫣说。“是啊,委屈大家了。”小梁立刻接着说,“但希望大家能跟我一样,充分享受吃素的乐趣。”‘不好意思。’我转头轻声对珂雪说,‘忘了告诉你,这桌吃素。’“没关系。”珂雪笑了笑,“我属兔。”“不过看不出来你是吃素的人。”珂雪说。‘坦白告诉你。’我声音更轻了,‘我坐错桌子了。’珂雪笑了起来。礼嫣好奇地看着她,她报以微笑,然后开始动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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