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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366)

又和言庆谈论一阵,房玄龄这才告辞离去,急急赶往荥阳。

李言庆则目送房玄龄离去后,挠挠头,苦笑着往霍山茅庐行去。谢科如今正无事可做,若能为房玄龄帮手,想必谢家也会欣然从命。不过,不晓得房玄龄此次南下,又会做出怎样的成绩?

想到这里,他不仅轻轻摇头。

霍山茅庐外,正停着一队车仗。

二十多名家将打扮的青年,站在茅庐外,警惕守护。

毛小念也站在门口,远远看见言庆,她连忙跑下门廊,“公子,来了一位客人,正在家中等候。”

“什么客人?”

言庆诧异问道。

毛小念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认识……不过听口音,好像是关中过来。还带来了几匹马。”

她说话颠三倒四,让言庆越发煳涂。

干脆径自走上门廊,迈步进入茅庐。

却见茅庐中,有三个人。

年纪分别在五十、四十、三十左右。那年长者,坐在下首,年少者,则坐在他的身后。言庆觉得这老者,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而那中年人,则负手背对着言庆,正欣赏茅庐正堂墙壁上,挂着的那张字幅:澹泊明志宁静致远。

“在下李言庆,敢问……”

言庆心中疑惑,拱手道。可他刚一开口,那中年人已转过身来。

刹那间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又咽了回去。李言庆呆呆的看着那人,许久后,颤声道了一句:“老师……”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93章 父子相见

十载光阴,白驹过隙。

距离最后一次见到李基。已经过去近十年。

十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在李基眼中,言庆已不再是那个垂髻童子;而在言庆眼里,李基不仅仅是他的启蒙老师,同时更多出了一个身份:父亲。

李言庆不是小孩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张口就去说出‘父亲’这两个字来。

即便在他心中,李基是除却了郑世安之外,最为亲切的长辈,也不会轻易改口。

所以,那个‘爹’字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老师的称唿。李基看上去比十年前,衰老许多。

脸上多了许多皱纹,鬓角也生出华发。

身子依旧清癯,体态一如当年般听罢。他身着一袭灰麻色长袍,外罩锦缎子披风。乍听言庆的称唿,他脸颊不由得一抽搐,上前两步,却又停下来,旋即便恢复平静,微微一笑。

“十载不见。鹅公子,已成狂生。”

李基似是呢喃,却又饱含了许多深邃情感。

李言庆示意毛小念退下,亲自奉上茶水。

“老师,一向可好?”

李基点点头,用手一指那坐在旁边的老者,“言庆,还认得王先生吗?”

言庆扭头向那老者看去,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还是很眼熟,可真的是记不清,在何时见过。

老者不禁笑了,“公子,尚记得十年前,安远祭灶否?”

“啊!”

李言庆恍然大悟,指着老者,“您是王景文先生?”

“正是。”

王景文,本名王頍,王僧辩次子。仁寿年间,他本是汉王杨谅府中参军,杨坚驾崩前,他曾为汉王筹划。按照杨谅的计划,山东士马是他篡夺皇位的关键。所以派王頍化名王景文,与汉王府兵曹裴安一起,前往荥阳。不成想,事未成功,就被看出破绽。李言庆杀死了裴安,王頍则被当时安远堂的族长郑大士囚禁。

郑大士死后。郑世安发现了尚在囚禁中的王頍,并与言庆提过这件事情。

王頍的确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很难安置。于是言庆建议,把王頍送到李基那边,此后也就没有再去过问。

说起来,言庆也有十年没见过王頍了!

故而乍一见,他有点眼熟。可当王頍提起当年的事情,他立刻回想起来。

看样子,老师已经收服了王頍吗?

言庆心中疑惑,又上前与王頍重新见礼。王頍这才向他介绍了身边的男子,正是王頍的儿子,名叫王圭,表字叔介。十年前,也极富盛名,是当时一位文采风流的名士。然则受王頍的牵连,王圭在杨谅兵败后,就逃进终南山中,一躲就是整整八载。直至两年前,陇西李氏家族接纳李渊一支后,王頍这才和王圭取得了联系,并在王頍的推荐下。将王圭引荐给李基。

王圭此人,性情刚直,崇尚儒家的忠孝仁义礼。

但由于当初遭受汉王之事的牵连,对于隋室并无任何好感。

李言庆连忙见礼,而王圭也表现得极为客气。

双方落座后,李言庆这才开口询问:“老师,您这是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呢?”

李基强按捺心中的激动,故作平静道:“我是从陇西来……原本在两个月前就该抵达,可不成想杨玄感作乱,致使关中路途封闭,直至月前才正式开放。没想到一出关,就听说了你的事情。

言庆,可否陪我,往郑公坟前上香?”

“啊,正当如此。”

李言庆连忙起身,陪着李基一起走出茅庐。王頍和王圭父子却没有动,而是留在了茅庐中。

“爹,我听说,这位小公子,似乎对杨氏颇有忠心啊。”

“他对杨氏忠心,可惜杨氏未必能用他。叔介,你可想好没有?是随李公前往太原,还是和我留在这边?”

王圭有些犹豫,沉吟片刻后道:“我还是想去太原。”

“怎么,你不愿留下来?”

“倒也说不上不愿意,只是想往太原一行,多看一看,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

王頍笑了笑,点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张。那就随你决断。不过太原的情况,未必好过此地。唐国公虽说地位显赫,但在朝廷方面,未必就真的信他。你去了太原后,更要多加小心……唐国公非比汉王,你那执拗的秉性,也要收敛一下。可不要再由着性子来做事。”

王圭说:“孩儿牢记父亲教诲。”

他父子二人在茅庐中说话,李言庆和李基,也来到了郑世安的坟前。

毛小念和沈光随行跟上,为李基奉上香烛祭品,李基上前行礼,而后默默的在坟前凝立。

言庆看得出,李基似有话说。

“老沈,你和小念回去吧……让四眼和细腰留下就好。回去帮我吩咐大黑子和阿棱,让他们回城买些酒菜。”

沈光和毛小念答应一声,躬身退下。

李基站在坟前,静静聆听。

他也不得不感叹,孩子的确是长大了,已经懂得查探别人的心思。

李言庆站在李基的背后,默默不语。

好半天,李基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流露出一抹惨然笑容,“言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在李基面前,言庆第一次感到非常拘束。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把手探入怀中,而后伸出来,摊开手掌。

一方长命锁,静静的摊在言庆的手上。李言庆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曾不止一次的设想过,和李基见面的场面。可却从没有料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李基相认。一个亲人走了。一个亲人来了。听上去这似乎是一件很温馨的事情,可实际上,又是那样的残酷……

李言庆抬起头,凝视着李基。

说来奇怪,他此刻没有半点激动,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

而李基看到那一方长命锁后,却是真的激动了。眼中泪光闪烁,颤巍巍伸出手来,拿起那方长命锁。

“言扬行举,庆云祥凤。”

他翻转过长命锁,惨然一笑,“大野麟儿……”

以前,李言庆一直在奇怪,‘大野麟儿’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麟儿,顾名思义,无需探讨,可这大野,又是什么寓意?后来,直到言虎出现,点明了他的出身之后,言庆才算是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

李渊的祖父,也就是他的曾祖父李虎,是西魏八大柱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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