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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367)

在当时,关陇贵族大都会被冠以胡姓。李虎的胡姓就是‘大野’,就如同杨坚一样,也曾被赐胡姓‘晋六如’。大野其实就是胡姓,也代表着言庆的出身。只是由于杨坚篡周之后,为消除胡化,故而关陇贵族大都又恢复了汉姓。

就比如窦威,在北周年间,就是纥豆陵威。

入隋之后,才改为窦威,并由此一直延续这个称唿。

“十六年前,我接到兄长手书,嫂嫂当时在武功山即将临产,可兄长却不在身边。要我前去照拂。

自父亲刺杨失败后,多亏了兄长的照顾,嫂嫂也待我甚厚。故而我得到消息后,立刻赶赴关中。临行之前,我请人打造了这方长命锁,送给了我那刚满月的孩儿。原本以为很快就能重逢,却不想从那以后,却是天人永隔。我刚抵达武功山,就听说言家村被朝廷围剿……

满门百余口,尽被屠戮。

我当时就想赶回去,却被嫂嫂阻止。她说,风声甚紧,我即便是回去了,也是送死。与其白白送死,倒不如留有用之身,来日报仇雪恨……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一等,却是十六年。”

李基颤声说道,而言庆,却依旧显得平静。

重生后,许多事情都已经忘怀了……可是那天晚上的惨烈厮杀,他仍记忆犹新。

李基的话,并未让他产生太多冲动。相反,因早有准备,他从李基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端倪。

莫非,李渊也知道朝廷的行动?

否则为什么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那个时候,把李基召回关中?

若是李渊早知道这件事,又为何不提前通知。亦或者让李基带着妻儿一同前往呢?

这疑惑一生出,就再也无法止住。

李言庆张了张嘴巴,突然问道:“唐国公,可知道朝廷要围剿言家村?”

李基愣了一下,摇摇头说:“应该不知道吧。兄长若是知道这件事,焉能不提前通知我呢?”

旋即,他苦笑道:“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对吗?”

李言庆犹豫片刻,沉声道:“舅舅尚活在人世,如今就在少林寺出家。年初时,我和舅舅相认,故而已经知晓了大致情形。而且,窦夫人当时也在一旁,虽未说什么,当想来也认出了舅舅。

老……您是听窦夫人提起,所以才来找我吗?”

李基,或者应该称唿他的真名,李孝基才对。

他疑惑摇摇头,“虎哥还活着?这我倒是不太清楚。其实在十年前,我已隐隐猜出了你的来历。玉娃儿,你和你母亲长的很像……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吃惊不小。后来我又拜托窦家老叔出面打探,你被郑家收养的时间,几乎和言家村遇难同时发生……只是我当时苦于没有证据,加之我的身份,又极其敏感。杨氏要迁都洛阳,我实不敢在那时候,和你相认。”

李言庆这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还以为李孝基是得了李渊的指派,所以才找上门来。

原来并非如此!

他张了张嘴巴,想要唤李孝基一声父亲。

可不知为何,那话儿到了嘴边,却又叫不出来。

李孝基能看出言庆的想法,那瘦削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将言庆搂在怀中。十年前,言庆还是个孩子,十年后,他的个头,已快追上自己。

“玉娃儿,唤不出就莫要强迫自己。

我知道,这十六年来你受苦了……等想叫的时候再叫,咱们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哈哈哈,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老天待我李孝基真是不薄,没想到我最看重的学生,竟然是我的孩子。

走,咱们回去……此次前来,我还专门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李孝基笑中带泪,拉着言庆的手,往回走。

这不是李孝基第一次牵他的手,可是这一次,言庆却有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

空落落的心,在一刹那间似乎被填满。他被李孝基拉着,身不由己的,迈步随着李孝基,往茅庐走去。

爷爷虽然走了,可我似乎,又有了一个亲人。

那感觉真的棒极了!李言庆平静的脸上,在这一刻,也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抹,暖暖的笑容。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94章 龙子

李孝基的兴致很高,好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岁一样。

他兴冲冲的拉着言庆来到茅庐外,王頍带着他的儿子王圭,也走出芦屋,一前一后站在门廊上。

“九爷看上去很高兴。”王圭忍不住嘀咕一句。

王頍扭头看他一眼,目光柔和,轻声道:“有子如斯,为父母者,有怎能不快活呢?”

他似乎是在说李孝基、李言庆父子。但王圭却知道,父亲这句话中,亦有对他的鼓励和期望。虽说王圭在终南山中躲了八年,可这八年里,功课未曾有一日放下。当年在汉王帐下效力时,王頍尤以长辈待他。但是现在,王頍已不再约束他,而是任由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其实,父亲对我,一样很骄傲。

王圭忍不住挺起胸膛,只觉一口气萦绕胸中,朝着王頍,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孝基带着言庆已停下脚步。

只见他向家将招了招手。几名家将立刻牵来一辆马车,把车篷撤下,里面却是一个铁笼子。

铁笼子里,有一匹马。

看上去似乎还没有成年,但却已显示出,其不凡之处。

这匹马长的很怪异,脖子上的鬃毛非常短,好像一块块肉瘤堆积其上。马腮、以及马身上,毛发曲卷,紧贴在身上,好像一身鳞甲似地,光溜溜,透着一股子乌光,显得极其诡异。

高八尺,身长过丈。

马蹄子很大,却略显出一个诡异的弧形。

双眸泛着红光,头顶处一座火红色的鬃毛。待车篷撤下之后,这匹马希聿聿长嘶不止,蓬蓬蓬用马首撞击铁栏杆。其力甚巨,铁栏杆被撞得呈现出弯曲的形状,一口雪白利齿,透出凶狠之气。

“此马名为龙子,西域人则称其为忽雷驳,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凶烈至极,寻常马匹。根本无法和它共存。而且性情暴烈,曾有高昌国人得此神马,不饮不食,半月而亡。其后举家遭灾,无一存活。故而西域人奉这种马为妖魔,即崇敬,又畏惧,可谓是万中无一的神马。”

李孝基向言庆介绍着,言语间透着一丝喜悦。

忽雷驳?

李言庆好奇的走上前去,却见笼中马匹,突然间止住了躁动,目光渐趋于平静,看着言庆。

言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探进笼中抚摸。

却听李孝基大喊一声,“玉娃儿,小心!”

紧跟着,那龙子陡然变了脸色,张开大嘴,狠狠的咬向言庆的手臂。也是言庆反应快,缩回手臂。龙子没有咬中,登时勃然大怒。口中发出一连串近乎于不似马匹的声响。甩脖子蓬的撞在铁笼上,差点把铁笼子撞翻。周身散发出一种酷烈的气息,其他的马匹发出悲戚哀鸣。

家将们连忙将战马拉到旁边,竭力安抚。

李孝基说:“玉娃儿,小心些……龙子性烈,而且善于伪装。

之前就有一人被它装可怜相迷惑,结果被它踢断了腿。这种马,非用非常手段,难以将它制服。”

沈光也赶了过来,看见龙子,也不禁暗自心惊。

他听说过这种神马,据说早年曾有一相马师驯服此马。后因相马师年老体衰,遂将那匹龙子送走。月余之后,相马师故去,而那匹龙子却跑回来,撞死在墓碑上,被人冠之以‘贞马’之名。

只是相马师没有传下,这龙子的收服手段。

饶是沈光爱马,可遇到这种神马,也是束手无策。

李言庆却被这神马的狡猾,激怒了!

只见他剑眉一攒,厉声喝道:“给我打开笼子。”

他喜欢马,尤其喜欢那种性情暴烈的马。就如同当年他得到玉蹄儿时,也是经过了一番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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