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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83)

他想过要上爬,但是却没有想过靠着这种手段往上爬。

渐渐的,刘阚对高老驼也就失去了兴趣。和灌婴练武比试,和蒯彻谈天说地,或者在旁边看着程邈研究他的隶书。有时候出门转转,无聊的时候,就拉着灌婴一起喝酒。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在不知不觉中,已是隆冬。

按照始皇帝最新颁布的律法,如今应该是始皇四年了。在十一月间,北方下了一场大雪。

这一天,刘阚正在和灌婴讨论那骑军之道,易水楼的主人家匆匆跑来。

“刘生,车宁回来了!”

刘阚惊喜的站起来,“那家伙回来了嘛?现在何处?”

足足等了一个月有余,刘阚虽说有耐性,但也在不断的消失。特别是期间还拜访了几次徐公,徐黑时不时的还会来找他,让他非常的烦恼。说实话,大家不是一路人,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主人家说:“那车宁刚回来……刚才有人看见他进了城,估计这会儿啊,正在家里做饭。”

刘阚连忙说:“主人家,可否请你为我找个人,带我们过去?”

“这有何难!”

主人家呵呵的笑道,转身走出小院,扯着嗓子喊叫起来:“驼子,驼子……快点过来。”

高老驼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小院门口。

“驼子,你带刘生去车宁家一趟。”主人家吩咐道:“刘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谈。”

怎么是他?

刘阚在一旁,疑惑的看了高老驼一眼。

主人家解释道:“那车宁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一般人根本就不理睬。不过,这驼子和他还算过得去,从前我这里燕酒卖空的时候,都是驼子临时跑过去找他要酒。其他人去的话,车宁根本就不会理睬。唯有驼子过去,肯定能成……呵呵,有他带路,您一定能见到车宁。”

听罢了主人家的解释,刘阚也就释然了。

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老驼之后,他吩咐蒯彻和程邈留下,带着灌婴,随高老驼前去。

“老高,你和车宁关系不错?怎么没听你说过。”

刘阚在路上,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高老驼连忙说:“我和车宁谈不上有交情,只是能说得上话……也许,是因为都是燕人的关系吧。”

燕人?

刘阚看了高老驼一眼,没有再追问下去。

人人都有秘密,这驼子的秘密……嘿嘿,恐怕是不一般啊!

沿着宋子城的街道,七扭八拐的,很快就来到了城东。远远的,就看见一棵参天古槐。

那槐树下,有一个简陋的房舍,外面还搭建一个小院子,院墙只有六尺高。

刘阚和灌婴随那高老驼来到院门口,可以把院子里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几根绳索横在院中,挂着一根根粗细不等的铜钩。

有一根铜钩上,还吊着一只血淋淋的黑狗。皮毛已经被褪下,挂在了夯土堆砌的外墙上。

屋门旁边,还有一把式样很独特的刀。

七尺长的铜柄,一头看上去,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切肉屠刀,不过刀身却大的有点惊人。

刀口泛着一抹血光,阳光一照,流过诡异的光亮。

是屠狗,还是杀人?

刘阚不由得提起了一分小心。扭头看了一眼灌婴,见他神色肃穆,显然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凡之处。

“车宁,车宁在家吗?”

高老驼在院门外叫喊,并且直呼车宁的名字,没有半点亲热之意。

房门一开,一个身高七尺五寸,生的敦厚圆实的男人走了出来。头发略显灰白,燕颌胡须,赛似钢针一般。一双环眼,透着一股子凶气。那双手,关节突出,若同蒲扇。

天气挺冷的,可这男人只穿了一件小褂,裸露着胳膊。

那胳膊非常结实,也非常的粗壮。呈现出古铜色,肌肉坟起,青筋毕露,活脱脱铁疙瘩一般。

“驼子,你怎么来了?”

男人看见高老驼,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一边走一边说:“我刚屠了一条狗,正说要送到易水楼去呢。对了,先前你从我这里搬走了几坛子酒,是不是应该和我清一下账呢?”

似乎真的如同高老驼所说的那样,二人之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但是,当那男人第一眼看到高老驼的时候,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暖意,似是如释重负。

那暖意,绝非一般的交情能拥有。

高老驼在说谎!

刘阚越发肯定了这个事实。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高老驼身后,男人走到柴门后,拉开了门,看了一眼刘阚和灌婴。

“他们是谁?”

语气中,带着一抹警备之气。

高老驼说:“这两个人是外地来的客人,好像有事情要找你……哦,是关于你那酒的事情。”

男人冷冷的打量刘阚两人一番,片刻后说:“我就是车宁,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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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能猜出这高老驼是什么人嘛?

第六十九章 - ~慷慨悲歌~

几乎是在说话的一刹那,车宁向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步退的很妙,看似不大的步幅,却一下子站在了一根铜钩的身旁。滑步……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滑步之法,刘阚眼睛一亮,盯视着车宁。这家伙,绝不是普通的狗屠辈。

“在下刘阚,是杜陵老酒的东主,闻听先生能酿美酒,故而前来拜访。”

这也是刘阚第一次主动的报出身份。

不管是车宁,还是柴门旁的高老驼全都愣住了,诧异的看着刘阚,仿佛不太相信刘阚的话。

“杜陵酒神?”

车宁奇道:“你就是杜陵酒神……啊,哈哈哈哈,还以为杜陵酒神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你那泗水花雕的确不错,只是老子不太喜欢。”

说的很不客气,甚至带着一点贬低的意思。

灌婴不由得勃然大怒!和刘阚这一路走下来,关系从一开始的生分,逐渐转变成了友谊。

“你这老儿,好不识趣……”

刘阚一把扯住了灌婴,示意他不要动怒。

“本就是小玩意儿,承大家给面子,小子才有今日的薄命。至于这喜好嘛,呵呵,人各有志,喜欢什么口味,却是难以强迫的。先生既然是燕人,自然更喜欢那种雄烈之酒。

有道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车宁的脸色,刹那间浮现出一抹嫣红。那不是病态的嫣红,而是激动,兴奋的嫣红。

目光忽而变得迷离起来,许久之后,他的身子骨似乎松弛下来,轻声道:“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我燕人自古多雄烈之士,慷慨悲歌……这四个字,端的是非常妥帖。”

此时的刘阚,已经被车宁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于是乎,对旁边的高老驼,也就放松了警惕。他和灌婴都没有发现,当刘阚说那慷慨悲歌四个字的时候,高老驼那浑浊的眼中,似乎突然间多了几分光彩。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朦胧的水雾……慷慨悲歌,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有多久未曾痛饮过了?

手,在轻轻的颤抖着。

佝偻的驼背,也不自觉的直了一些。

车宁突然间一声咳嗽,让高老驼蓦地醒转过来。连忙低下头,顺势悄然抹去眼角的水光。

“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刘阚一拱手,“我在沛县听闻这世上有一种酒,名为燕酒,雄烈非常,一如燕人卓尔风骨。于是慕名前来……前些日子偶然品尝了一下,果然是名不虚传,故厚颜恳请先生教我,如何酿造燕酒?”

“你想学酿燕酒?”

车宁突然放声大笑,“狗屎的燕酒,早就没有了……我是瞎鼓捣而已,怎称得上燕酒?

不过……”

车宁话锋一转,盯着刘阚,“其实教给你也没什么了不得,几杯浊酒,怎么也比不上你杜陵酒神的名号。只是,我凭什么要教给你呢?我教给你之后,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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