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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82)

是故意的吗?

刘阚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驼子的腿。

虽然此人一瘸一拐的很逼真,但总觉得有些不太自然。

还有,当他放酒坛的时候,那双手……对,就是那双手,看上去很细腻,手指修长。

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对手的保护,非常在意。

“他是……”

没等主人家回答,一旁的徐黑笑道:“刘生,这高老驼是这里的帮工,我倒是知道一些。原本是个燕人,不过早在燕灭之前,就在这宋子了,而且一直在这易水楼里干活。

人是个老实人,就是这样子……

呵呵,平时也挺好说话,干起活来也很认真。怎么,刘生瞧他有什么问题?”

徐黑不过是个庶民,没有爵位。

也许在他看来,刘阚已经是需要他仰视才能说话的人了吧。

刘阚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好奇……唔,这个就是您先前说的那燕酒吗?”

主人家点头,“正是!”

刘阚拍开了泥封,倒出一碗酒。

正如任嚣所说的那样,酒色很浑浊,而且还有一股子醴齐酒特有的酸味儿,非常刺鼻。

端到了嘴边,刘阚抿了一口。

好冲!这燕酒入口之后,宛如一股火在体内炸开,辛辣无比。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

主人家一旁说:“一般少有人喝这样的酒,喜欢的大都是一些居于边塞的人,好这一口。刘生如果觉得不习惯,我这就让人拿走……呵呵,我这里正好有刚送到的窖花雕。”

徐黑闻听,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夯货,可知道刘生是什么人?说出来不吓你一跳,他就是杜陵老酒的主人,泗水花雕的酿造者。你还拿你那窖花雕在他跟前显摆,告诉你吧,我刚才也喝了那窖花雕。”

喝窖花雕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徐黑这番话,说的是牛气冲天,却让这主人家真的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向刘阚道歉。

“没想到,竟是杜陵酒神亲至!”

杜陵酒神?刘阚疑惑的看着主人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这主人家解释说:“刘生出泗水花雕,令天下美酒失色。泰山封禅,万岁酒更是保的今年风调雨顺。这市井中啊,许多人尊刘生为杜陵酒神。更有童谣,天下美酒出杜陵。”

刘阚忍不住笑了,“不过是酿些许酒水,怎当得这酒神二字?主人家,您却是太客气了!”

说完,他又细细的品了一口燕酒。

和后世的烧酒有点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想必只是个雏形。加之酿造过程简单粗糙,使得这酒水失色不少。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懂得烧酒的酿制过程。只要能稍加改进,说不定就能产出真正的烧酒。

“主人家,你这燕酒,是从何而来?”

因为知道了刘阚的身份,主人家的态度,也就发生了改变。

闻听刘阚询问,连忙回答说:“这酒说来也是巧事儿了……大约八年之前,这宋子来了一个燕人,是个狗屠之辈。自己会酿造些酒水,用于自饮。多余的,就在我这里换钱。”

徐黑一蹙眉,“你说的可是城东那大槐树下的车宁嘛?”

“正是!”

刘阚奇道:“这车宁是什么人?”

徐黑说:“车宁就是那个狗屠之辈,有一把子蛮力,而且性子很暴烈,常和人争强斗狠。不过呢,这家伙也的确是非常厉害,寻常七八个壮汉,不是他的对手……刘生,您要知道,那家伙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打起架来,比那二十多岁的小子还厉害。

他一个人住在城东,也很少和人交往。

平日里靠着屠狗为生,一般人不去招惹他的话,他也不会自己生事。”

刘阚忙问道:“主人家,你是说这燕酒,就是车宁所酿吗?”

“正是!”

“那能否请你代为引荐,我想见一见他,顺便向他请教一些事情。”

这原本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和复杂的事情。可是一旁的徐黑,脸上却泛起了难色,轻轻摇头。

“刘生,不是我们不愿意为你引介,而是您来得的确不太巧,他现在正好不在宋子。”

“不在宋子?”

徐黑点点头,“大概在半年前,他被征发徭役,往邯郸修建驰道去了。”

第六十八章 - ~狗屠车宁~

自始皇三年开始,嬴政就下诏修建驰道,从各地征调民夫。

巨鹿虽位于三晋之地,与南征战事毫无关联,可依然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这方面的影响。

刘阚不禁苦笑摇头!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人,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档子事情。

徐黑说:“不过,此次征发已经快结束了。刘生如果确实心急此事,不妨等上些日子。

我估计年关之前,肯定会回来。

只是这家伙脾气古怪,刘生要想和他讨教,却需要有些防备才是。这样吧,如果刘生愿意,不妨就在这易水楼住下。车宁要是回来的话,说不定会来这里,到时候也方便。”

刘阚想了想,觉得这事情也只能如此了。

奔波许久才到了宋子,总不成空手而归吧。据传闻,南方战事如今进行的还算顺利。

可是刘阚却清楚一件事情,那不过是暂时的顺利而已。

真正的考验,却是征伐岭南以后才会开始。如果能在那之前弄出药酒,最少能再提一爵。刘阚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想要往上爬,是从得知自己背负了老秦人烙印之后开始。

在此之前,他可以不慌不忙。

但现在,却必须要做更充足的打算。

按照秦律,军功二十爵,公士也好、上造也罢,即便是再提一爵,也还只是平民阶层。

虽然因万岁酒的关系,刘阚无需去服徭役,可一举一动,始终在官府的控制下。

他现在是一名‘士’,但还算不上真正的‘士’。准确的说,刘阚只是一个见习的‘士’。除非能迈过第四等爵位,他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士’,行动上会多出许多的便利。

然而,这一步又何其困难?

杀一甲士,才可以提升一爵……如今的情况,除非他去参加南征百越的战事,否则就必须要寻求其他的途径。刘阚沉思片刻,当下点头说:“既然是这样,那我等他回来。”

易水楼的主人家自然是无比欢欣。

杜陵酒神能住在他的酒楼里,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说别的,如果能和刘阚拉近关系,可以直接从他手中得到泗水花雕酒的话,这中间至少能够减少几道的盘剥。

不过,主人家也很清楚,徐黑既然这么安排,怕是少不得要给一份好处了。

秦法对吏员可说的上是极其严苛。但这并不代表着所有的官吏,都是清如水名如镜的好官。‘徐毒’之名,可不是凭空捏造出来。这个人好色贪财,而且还是个酷吏。最喜欢折磨犯人,哪怕是芝麻绿豆的小错,他折腾一下后,也能弄出来一个天大的罪名。

上梁不正下梁歪,徐公既然如此,身为他下人的徐黑,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这些事情,刘阚并不关心。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一介小民,怎斗得过一个县尉?

主人家是怎么讨好徐黑,付出了多少钱两,这个和刘阚无关。

在易水楼要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刘阚一行人就住下来,耐心的等待着车宁的出现。

偶尔,刘阚会去注意一下那个高老驼。有几次他有意无意的想要套话,但是高老驼却非常谨慎。支支吾吾的把话题岔开,有时候还会装疯卖傻,圆滑的好像团成一团的刺猬。

试了几次之后,刘阚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要装就装去吧,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这六国遗民中,有不少人像高老驼一样,何必去斤斤计较?再说了,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难不成去对付这高老驼?刘阚从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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