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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同人)鳏夫独白(7)+番外

作者: 毛巾moli6 阅读记录

令我没能想到的是,我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在我到达林场后的第六十二天,阿诚,我可爱的阿诚,提着他的包裹和大姐给我捎带的食品用品,出现在了第八林场的大门外。

然而,他并不是像我一样被发配来的,他是主动申请到这里下乡的。

他说他想陪着我,他怕我照顾不了自己。

(未完待续)

第五章

Delectation morosa ——这是一句修道士拉丁语,意思是“愁闷中的乐趣”。阿诚就是我的delectation morosa。每当我回想起那苦难的十年,阿诚就像那些黑白岁月里的一抹温暖的色彩,点亮了我的青年时代。一个人的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正是这个人发展宏图伟志的最好时辰,而我却像腐败的秋叶一般被冰雪埋葬在长白山脚下。那个时候,我是忧郁的、焦躁的甚至是暴力的。

我动手打过一次阿诚。

第八林场是由一所抗战时期的国民监狱改造的。知青宿舍就是曾经的牢房所在地。所以,每一间房都十分狭窄,只可容纳两到三人居住。并且房间只有三面砖墙,第四面是一排铁窗。我们在入住前只草草用木板将铁窗钉上,现在秋天渐渐来临,北风愈烈。木板墙有些撑不住了,生产大队便拉来了一批刚烧好的石砖。只是这里的知青都是城市来的孩子,哪里会砌墙盖瓦。阿诚怕我冷着,又不愿意让我干这种粗活,他便每天从食堂下工后找一个叫黎叔的老护林员教他怎么砌墙。我要在很远的山地伐木,每晚坐着卡车回到宿舍时,往往星星都出来了。所以当我看见阿诚一点一点砌好原本漏风的墙时,我心里十分愧疚。

我想,我终究没让他过上好日子。

《金文字典》里有这样一句话:财尽情亦绝。这句话似乎来自一段男女爱情。很多人理解为是那个男人没有了势力,女人便将他抛弃了。但其实是因为男人失去了权力与地位,他便心情懊丧,最终破罐破摔,将爱着他的女人赶走了。

我想,我那个时候就应验了“财尽情亦绝”这样的诅咒,虽然明家还不缺钱,但往昔的地位已经从优势变成劣势,无时不刻地被人攻击着。我活得很辛苦,不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当我看着宿舍的第四堵墙以快得惊人的速度被阿诚立起来时,我心中阴暗的抑郁和不得志的悲愤在隐隐地酝酿着,有一天,我打翻了阿诚给我单独做的鸡蛋木耳。

在东北,最有营养的食物里木耳最便宜,在林场,遍地你都可以采摘到新鲜厚实的木耳,这样的美食几乎是免费的。而鸡蛋,作为全场年龄最小的知青,阿诚总是能多得到一些食堂大娘们的照顾,她们会偷偷将剩下的鸡蛋藏给阿诚,要阿诚补身体。阿诚是不会吃的。他将鸡蛋打散,蛋液里兑上些井水——他说这样炒出来能显得鸡蛋多一些——然后和采来的新鲜木耳炒在一起,算是给我做一顿加餐。他说,大哥不是做苦力活的人,大哥这两个月都瘦了。

阿诚这样开小灶的行为很快就被人发现了。有的知青指摘他,说他挖社会主义墙角。我告诉阿诚以后不要再拿鸡蛋了。但阿诚依旧执拗地给我做着加餐。直到有一天,我打翻了饭盒。

我看着他跪在地上捡起馒头和热腾腾的菜,他一脸心疼。我知道他小时候受过苦,即使在北京和上海,他也是绝对不肯浪费的。但在林场,我受不了他这样。我觉得他的行为是对我的无能的一种沉默的嘲讽。我抬起脚踹在了他的胸口。然后警告他,我们明家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不可以吃嗟来之食!

他哭了。那是我对他第一次动粗。他捂着他小小的被我狠狠踹了一脚的胸膛,哭得很大声。

我幡然悔悟,我怎么能踢他?怎么能骂他?他对我那样好,他那样照顾我、心疼我。仿佛他才是我大哥,我是他的小弟。我将饭盒捡了起来,将地面打扫干净。用热毛巾擦了擦他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又擦干净了他脏兮兮的、带着灶灰和油渍的小手。

我跟他说,我们明家人,不论到了哪里,都要干干净净的、体体面面的。我给他剪指甲,他还在哭。我把他抱在怀里,向他道歉,他说他胸口疼。

我猛然想起当年桂姨伤过他的肋骨,那是有痼疾的!我抱着他冲出房间直奔医务室。医务室的苏医生跟我说,左边第三根肋骨有轻微骨裂,再严重些,就要伤到心脏了。

我真是个禽兽。我忏悔地抱着他往宿舍走,那天,我们迎来了东北的第一场雪。

夜里,阿诚咳嗽起来,好似还发了烧。我又带他去了医务室,几乎是逼着苏医生给他给我开了假条。我说我不能让我弟弟死在荒山野岭里,我要带他去大城市看病。大革命初期的时候人们还没有那么疯狂,同情与人性尚未泯灭,苏医生向生产队打了报告,给我和阿诚准了十五天的假。十五天,那简直是不敢想象的长假。第二日一大早,我便带他坐上了前往哈尔滨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