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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同居(148)

好不容易把这些自私的想法说出来了,终于不用因为在意别人的想法而假装大方,居然意外的轻松。

父子间天生就有那份血缘牵连的亲近感,他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一直很慌,“要是……小君是他去了新家,更喜欢那里,不想要我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把我忘了?”

“不会。”任明尧语气笃定,“你永远都是他的小叔叔。不管是爸爸还是别的什么人,谁都取代不了。永远都替代不了。”

程识撇了撇嘴,好像不太相信,低着头眼泪还是掉得很凶,“我舍不得。”

“那我当你的宝贝,不行吗?”任明尧郑重道,“我当你的宝贝。就算小君走了,我永远都在。”

哪有这么大号的宝贝。

大人怎么都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可爱。

程识原本沉浸在悲伤里,却瞥见这个人正经之余隐隐泛红的耳根,心里头一瞬间涌起的感受很奇妙。

任明尧一只手护住他的后背,倾身去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鼻涕。他的耳朵很快变得一样红,想了一会儿才问,“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份情书?”

任明尧捏着他的鼻尖,声音变得瓮声瓮气很奇怪。

“我问了程宇。他回去的时候从其他人那隐隐约约听来的闲话。”任明尧说,“偷偷写的?怎么不早点给我。”

他总算没再否认,又想了好一阵子,才说,“其实写得很幼稚的。你还要看吗?”

任明尧意外道:“还在你手里?”

“嗯。”程识说,“但是是我的。只是给你看一眼。”

“行。”

任明尧跟着他进了卧室。程晓君还坐在地上推积木,他打开衣柜,从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旧饼干盒。

他有很多这样的容器。无论是储物箱,还是收纳包,再到现在的饼干盒。小心翼翼藏得严严实实,像守着潘多拉的魔咒,一不小心放出来就会引发灾难。

连要到冬天才肯告诉任明尧的故事里,都不包含这一项。

程识从信封里抽出那张被复原了很久的信纸,透明的胶带把上百片碎片尽力拼凑在一起,却还是无可避免地留了好几块空白。

他把这张脆弱的信纸展开,放在任明尧面前停顿了一秒,就又很快地折起来放回去,“只能看一眼。”

“……”

任明尧只看到了开头的“明尧:”。工整清隽的字体,是他记忆里程识的手写字,时隔多年再看到的一瞬间,身体像过了电一般隐隐发麻。

怕他抢似的,程识重复道,“这是我的。”

任明尧忽地想到,自己曾看过一句奇怪的话。忘了是在哪看到的,说“我暗恋你这件事,与你无关”。

当时觉得不可理喻,眼下却无须多言就茅塞顿开。

他没有再追讨,看着程识谨慎地把自己的宝贝收好。蚀心的酸楚弥漫难言,“是那天在巷子里,被他撕的吗?”

“……嗯。”

他放回饼干盒,拉着任明尧回客厅,小声道,“小君在这。我们出去说。”

秘密守不到冬天,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没有那样好的表演才能,时刻都能将情绪完美地隐藏。即使没有程宇传来消息,任明尧也迟早会发觉不对劲。

他只是在一厢情愿地把坦白的时机往后拖延罢了。

“我是在那天晚上骨折的。兰姨知道以后,隔天就把我接走了。她带我去的医院,她陪我做的手术。我在医院里拼了好久,有的碎片实在找不到了。护士还帮我拿酒精和棉签擦掉上面的泥水,帮我借透明胶带。”

程识双手交叠,攥紧轻颤地指尖。

既然要说,那就说好了。

“我不敢回去。我不敢见你,只要我不见你,家里的人就不会知道你是谁,只要我消失了,他就没有理由到学校去把事情闹大……我真的害怕我怕死了!我们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就因为一份情书,你就会被大家看成和我一样的人,你都那么用功了,就因为我,因为我……你会像那两个师兄一样名声扫地,待不下去转学还要背井离乡……”

他没有撒谎。他是真的觉得当初的事跟任明尧没有一点关系,任明尧没有做任何错事,甚至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情书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还差点连累了他的班长。他害怕回去就会变成最坏的结果。所以背井离乡的人是他就好了,不回去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了。他什么都不用面对,所有人都可以保持原样往前走。这样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么?

没有谁逼着他不去上大学,是他自己意志消沉不想去上。没有人逼他走,是他自己不敢面对那个最坏的结果,才把任明尧一个人丢在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