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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君身死道殒后(48)

钟酩站在一旁,扫过他头顶被揉得翘起的两撮毛,“叫你一声而已,反应这么大?”

江荇之,“谁让你突然叫……”

“叫什么,荇之?”

“打住。”

钟酩默然片刻,忽然开口,“之前没人这么叫过你?你喜欢的人…”他喉头紧了紧,状似无意道,“他没这么叫过你?”

墟剑……江荇之脑中又晃过刚才那一幕。

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在那一瞬想起他?但如果是墟剑像刚刚那样压着他,垂眸叫着他的名字……

靠!江荇之心跳又咚咚快了起来,他强作镇定地别开目光,“他不会这么叫我。”

钟酩注视着他。幽微烛火下,那冷白的脸上飞快地晕染了一片绯红,本人却毫无自知。只是因为想着某个人,眼角眉梢都泄露了情思缕缕,端的是春色无边。

这是他想了上百年的人,偏偏他不能拥入怀中。

因为对方心里想着的是另一个人。

江荇之好不容易驱散了脑中乱糟糟的想法,转头就撞进一道幽深的目光。

他停顿,“……怎么了?”

“没什么。”钟酩收回目光,“没想到我是第一个这么叫你的。”

江荇之回忆,“其实也不是。”

那眼神倏地投来,“还有谁叫过?”他倒要看看还有哪个狗崽子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思……

江荇之同他细数,“我爹、我娘、我叔伯、我师长……”

“可以了。”钟酩抬手止住他的话头。

江荇之又看了钟酩几眼,尽力从刚才的错觉中拔出来,“不过你若真想这么叫也行。”

“是吗?”

“和他们一样,慈爱的那种。”

一千年前的人,多少也算他长辈。他还没忘了柏慕那剑法,有一定概率是墟剑的祖宗。

“慈爱?”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紧接着一声冷笑落下,钟酩转身就走。

江荇之叫住他,“去哪儿?”

“不是说先去前山查探?”肩宽背挺的男人回过头,“逆子,还不快走。”

“……”

·

两人留下道神识以防万一,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穿过玉花宗,朝着前山封壑楼和藏书阁的方向而去。

江荇之吹着习习冷风,脑子又恢复了清明,“你去封壑楼,我去藏书阁,有事联系。”

“一定要分开?”钟酩问。

江荇之数落他,“你要学会自己长大。”

钟酩侧了他一眼,深觉此人依旧很爱在自己的底线上大鹏展翅。

“好。”

并行的两道身影兵分两路,化作流光没入了封壑楼和藏书阁。

江荇之穿过半开的雕窗落入阁楼中。

目光所及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书架。此时阁中已无他人,藏书不落纤尘,分门别类地陈列在书架之间。

他正打量着,神识忽而一动,侧头正看见一撮毛从书架之间冒出个头。

细细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藏书阁!”

那撮毛从书架空隙间挤了出来,背后还缀了本厚重的记录册,“咚”地撞歪了几册书。

江荇之这才看清那是支狼毫毛笔,笔身不过一道虚影,而身后的记录册上详细记载着每本书册的借用、归还情况。

他兴趣盎然,“器灵?”

一些古老的物件常年受灵气滋养,会渐渐生出器灵,眼前这支毛笔显然是一只罕见的笔灵。只不过它还未化作实体,品级应该在玄阶以下。

江荇之看它的眼神相当亲切:不就是古物化灵,这套流程本灯最熟。

小毛笔飘过来,“你还没说你是何人,当心我告诉掌门!”

江荇之慈爱道,“我是你祖宗。”

尾毛一下炸了,“你骂人!”

江荇之安抚,“看你敏感的。本尊是琉璃灯内的上古遗灵,乃天阶器灵,世人皆奉本尊为神灯。”

小毛笔将信将疑,“你也是器灵?比我更古老的那种?”

江荇之用行动代替语言,抬手摸出脖子上的那枚月衔珠,撤开掩在上方的神识。一瞬间,神圣的凤凰血之力直冲向那支脆弱的毛笔!

轰——来自上古的威压扑面而来,相当上头。

小毛笔又炸了,惊声尖叫,“我信了!我信了,老祖宗!”

江荇之悠悠收回凤凰血的神力,面上不改慈爱之色。

远古之力显然对面前这只新生的器灵造成了冲击,它瑟瑟发抖地靠过来,“那……那祖宗来这里做什么?”

江荇之微微一笑,“本尊问你点事。”

一刻钟后,江荇之同钟酩发去了传讯,“柏慕,先来藏书阁。”

那根小毛笔已经栽到了江荇之的肩头,在雕窗前迎风而立。它一开始还觉得老祖宗可怕,没想到如此和蔼,不但用淳厚的灵力滋养它,还叫它认祖归宗,取名为“江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