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璧(267)
谢居谨只得停下,道:“恭喜乔相。”
乔郁笑眯眯地说:“同喜。”
同喜什么?
他无甚可喜。
谢居谨是世家代表,若元雅的錾琴台还在,他便是其中首屈一指的人物,隐隐有世家之首的意思,先前元簪笔回京,他不是没有派人拉拢,元簪笔表现得也不是全然无意,他原本想,元簪笔就算不与他们同心同德,元氏也不会再出一个如元簪缨那般离经叛道的世家子弟,不曾想元簪笔比当年的元簪缨,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簪缨虽力图改革,但到底没有同乔郁这般汲汲营营的权奸走的甚近,不仅朝野皆知,连皇帝都默许了!
他与乔郁的旧怨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说完,今见乔郁愈发得势,深恐乔郁报复。
所以,更不能乔郁活得太久。
乔郁得意洋洋,春风满面,笑容比谢居谨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真挚。他本就是仙姿玉貌的美人,笑起来自然赏心悦目。
谢居谨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怔。
乔郁也意识到谢居谨的怔然,心道这老匹夫目不转睛地看本相作甚?
谢静有些担忧父亲,但并没有在乔郁面前表现出。
乔郁便眯起眼睛,仍是一个含笑的模样,道:“谢相,且回神。”说完,他不等谢居谨说话,随意拱手,“告辞。”
谢居谨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谢静惴惴道:“父亲?”
谢居谨道:“你可觉得,乔郁的模样有些眼熟?”
谢静更是不解,“眼熟?”
“有些像……”此人仿佛近在咫尺,谢居谨猛地顿住。
有些像——皇帝!
谢居谨面色骤变。
谢静忧心道:“父亲怎么了?”
刘氏皇族皆形貌昳丽,先帝后雪肤玉貌,与先帝育有两子,两子孪生,相貌肖似宛如一人,容貌秾丽,为先帝诸子所远不能及,乔郁容色艳丽,靡颜腻理。
乔诣已死了近十年,谢居谨虽快忘了他的模样,但仍记得乔诣俊逸,乔夫人明眸皓齿,两人皆上上姿容,然绝对生不出乔郁这般样貌的儿子!
谢居谨面色变化得谢静心惊。
他先前不解皇帝为何这般宠信乔郁,朝中风言风语无数,连乔郁以色侍人迷惑皇帝这般的话都说得出,谢居谨听后不过一笑了之,他想过无数种原因,却唯独没想过,乔郁可能与皇帝相关。
正因为是皇帝亲子,所以皇帝才会留他在静室,正因为是亲子,才会入仕后便平步青云,备受宠信。
谢居谨豁然开朗,他心中有这般怀疑,自然事事都能联系。
乔郁手段狠毒,岂不一如皇帝?
他能想出,其他人未必想不出。
谢居谨若有所思,安抚般地拍了拍谢静,“为父无事。”
……
淮王从昨日以来就很不对劲。
得出这个结论的不是别人,正是淮王妃。
淮王苦着脸,端着一碗甜汤长吁短叹。
淮王妃忍他良久,从汤热气腾腾忍到温热,终于忍不住,筷子啪地被她按在桌上。
淮王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汤洒出来。
淮王妃柳眉一横,把爱吃吃不吃滚出去咽下,不阴不阳道:“妾自知年老色衰,不比东院月美人皮肤娇嫩,吹弹可破,不比西院冷美人面若芙蓉,更不抵诸位侍妾性格柔顺才貌双绝,王爷若面对着妾的脸实在难以下咽饭食,妾不愿委屈王爷,还请王爷喜欢去哪,就去哪,妾不愿碍王爷的眼。”
她口口声声都是自己碍眼,字字句句皆是为王爷考虑,实际上无一字在说淮王惹人烦厌。
淮王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道:“王妃螓首蛾眉花容月貌,能得王妃是本王福气,怎会嫌弃王妃?”
淮王妃以手撑下巴,露出一个非常娇俏的笑容,她软语道:“那王爷,摆着这幅恨不得立刻寻三尺白绫吊死在妾面前的脸做什么?”
淮王叹息,道:“王妃可听说了吗,陛下封了乔郁为侯。”
淮王妃愣了愣,心中有个猜测,“难道陛下要削减王爷的封地给乔郁?”
淮王差点把手里的碗摔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将碗放到桌上。
我在期待什么?淮王无奈道。
妻贤妾美,然当年皇帝为淮王指婚时,淮王只要美人,且要不聪明的美人。
淮王妃虽不聪明,但至于蠢笨,说出的话只让淮王无奈,而不是厌恶。
“不是?不是与你我有何干系?”淮王妃觉得莫名其妙,“总不会是乔郁看上了你府中的哪个美人,王爷啊,”她换了个苦口婆心的语气,“若不是心头挚爱送他又有何妨?乔郁年纪轻轻,却如此势大,陛下眼看时日无多,新帝未必不会依仗乔郁,这样的人,咱们淮王府开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