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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268)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淮王无言半天,才道:“王妃,你将本王想成什么人了?”

看上他府中侍妾?亏他的好王妃想得出来。

淮王妃猛地意识到了重点,“乔郁不是同元簪笔私相授受吗?”

淮王一噎,端起汤碗,仰头将碗里冷掉的甜汤喝净了。

他叹了口气。

今日陛下为乔郁封侯,摆明了就是为了制衡刘曜。

皇帝先前拿乔郁制衡世族,又将元簪笔召回京来,想制衡乔郁,不曾想二人有私,反而壮了乔郁的声势,他拿刘曜刘昭制衡太子,太子死后,欲用刘昭,而令刘曜制衡,然而刘曜先发制人,皇帝只得立刘曜为太子,转头便说了一大堆语焉不详的话,封乔郁为璧候。

封侯不算,且赐姓。

皇帝只差没将乔郁与朕有关写在了脸上,暗示乔郁是他私生子。

这样,乔郁也有资格继承大统,他原本面上是同刘曜一派,就算他还能效忠刘曜,刘曜不会再信他。

两人不得不分道扬镳。

他的好皇兄啊,当真是数十年如一日。

昨日元簪笔星夜前来,见之下拜。

淮王大惊,忙上前扶他,一面扶一面抱怨道:“元大人,非年非节本王可受不得这个大礼,元大人大权在握,”他弯腰拍了拍元簪笔膝上的灰,“有什么事能要本王帮你?”他拽着元簪笔,将他按在椅子上,“有什么事且在这说。”

他与元簪笔对视,只看得见清亮的眸子。

淮王压下心中疑虑,拿起刚才端进来的糕饼盘,随便坐到自己往日坐的地方,懒散地靠在软垫上,掰了一小块桂花糖粉糕放入口中。

元簪笔道:“臣想请殿下做一个证人。”

淮王似有所悟,神情殊无变化,只含糊道:“做什么证人?证婚?”他点点头,“陛下重病,你家……唔,算起来本王与你也有那么些远的不能再远的亲缘,亦算得个长辈,”他笑眯眯的,“你欲拿什么谢本王?”

元簪笔却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婚事还能再放放。”

“说句最大逆不道的话,”淮王道:“皇兄那已是回天乏术,若再等下去,要守的时日可不短。”他是天子的亲弟弟,饱受天子恩惠,反应却随意得好像与生人无异,“既不是婚事,说说吧,什么事能是你同乔郁都无可奈何,却只本王可做的?”

元簪笔道:“臣想王爷在百官面前证明,故太子仍有子嗣,”淮王原本在漫不经心地摆弄盘中糕点,闻言先是怔然,后猛地坐直了,他刚要开口,元簪笔便继续下去,“子嗣便是乔郁。”

淮王露出一个相当奇特的笑容,他原本不想笑,然而此情此景,他除了笑,居然也想不到什么其他更好的应对方式了。

一只涂着艳色蔻丹的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淮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王妃,我有一事,不知该做不该做。”

淮王妃见他正色,收敛了满脸戏谑玩笑,只问:“不知王爷要做的是事是错的,还是对的?”

朝局中的事怎论对错?唯有他天真的王妃问的出。

淮王却认真答道:“于做错之事的补救。”

“做如何,不做如何?”

“做,或许能让心中稍安,但极可能棋错一招,”他顿了顿,“祸及满门。不做,仍做富贵闲人,平安度日。”

淮王妃娓娓道:“妾与王爷多年夫妻,知王爷做过无数违心之事。”

淮王唯有苦笑,“本王竟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

“违背本心却不得不为,如今有机会补救,缘何不做?”淮王妃掌心温热,热力顺着二人相握出,一点一点传到淮王身上,她沉默半晌,“王爷,妾不知昔日之事,但妾与太子妃相处甚好,纵已过二十年余年,妾亦不曾遇见比她更好的人。”

淮王闭上眼。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雷雨夜,太子妃向他求救。

可他不敢回应,他怎么敢回应?

他甚至不敢看太子妃乌黑得宛如一块墨玉的眼睛。

淮王低声道:“昨日与一人谈,其深受一极尊贵者恩德,却不知感恩。”

淮王妃道:“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淮王摇头,“他不是。”

他是,心有不甘。

淮王妃道:“妾不知王爷深思,只若王爷想做什么,且随心去做,纵真如王爷所说祸及府中,妾亦毫无怨言。”

淮王只觉喉中涩然,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发妻。

淮王妃拿左手夹起了一块青笋放入口中,待咽下去才道:“不过王爷不要忘了,真做之前给妾一封休书。”

淮王心中的感动一停。

“更别忘了把嫁妆送还妾娘家。”

淮王松开了王妃的手。

淮王妃朝他一笑,给他夹了一块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