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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娇(31)

“嗯。”我点头,也在长椅上坐下来。同坐一条椅子,与他距离近了,我不免忐忑不安起来,一时连目光也不敢观望别处,手绞着裙子,目光也盯在那里,支吾着道:“……其实平日我很温柔的……”瞧见豢楚嘴角漾起的微笑,我再说不下去,昨日之事历历在目,今日翻过院墙又添上一笔,还胡说自己温柔谁会相信,阿哲立即就哼了一声,心中悔恨不已,不愿寻个地洞钻下去,我厚脸撂开此事,自主扯着别的话题,“这煎的什么药啊?”又瞅着豢楚手中那根草药,坐过去看真切道:“咦,这是窨寻草!”

阿哲摇扇子的手停了,豢楚也是蓦然看向我,微有迟疑道:“你认得?”

我从豢楚手中将窨寻草拿过来,“孔一凡说,这是治咽喉发炎感染的。北齐武成帝高湛的小儿子琅琊王高俨,就患有这病。”我望著豢楚,“高俨你知道么?”

豢楚垂睑,喉咙痒痛般咳了一声。

我也是低下目光,望著手中窨寻草道:“他最后死了。”

“王爷不是病死的,是被狗皇帝高纬杀害的!”阿哲蓦然掷了扇子,怒目铮铮瞪着我。

一时也未留心我周朝相府公子的小侍直呼北齐王爷为王爷,我悻悻辩言道:“总归是死了!可见那怪病不是什么好病!”话毕才蓦然意识到什么,望著手中窨寻草,再望著豢楚我心下已是惊慌,“豢楚,你拿着这窨寻草,不会那药罐里煎的正是……”

“不是!”豢楚几乎是立即否认,他往旁侧偏头,“只当它是甘草采来,若不是宇文郡主正巧识得,我会一直误以为下去。”

窨寻草确实长得像甘草,不识得的人还真会认错,舒张呼吸,周遭飘散的可不就是甘草味道,源源不断由药罐里散出,瞧我在想什么,岂能将豢楚与那怪病联系上?我心下微笑,直言道:“便是你得了那病,我也会医好你!”拉住豢楚,祈望他转过脸来,我温情道:“一直吃药也不是办法,可要我传御医?”话毕又是懊恼,我都在说什么,侯莫臣相府何等地位,岂会呼唤不来御医,要我在这里显摆!

讪讪地松开豢楚手臂,也才惊觉我与豢楚挨得如此之近,不是豢楚挨近我,是我挨着他。豢楚转过头来时也发觉了,脸上同样浮现出尴尬,望我一眼,站起身连着退后两步,垂睫不再看我。

虽是气氛僵窘,但豢楚不再因窨寻草之事偏头不待见我,我已是心下大喜,欢颜之下哪还记得前一刻的讪讪,恰阿哲看我与豢楚一眼,闷声道:“公子该喝药了!”

“我来我来!”我抢过去,又抢过阿哲手中的活,在阿哲冷眼旁观下徒手去揭药罐的盖子,“小心!”听得豢楚惊呼一声,我手指已是吃痛。

因为闪手快,手指并没被烫伤,疼痛很快就过去了,豢楚情急之下拿过我的手细看,确证无碍松心后才意识到什么,陡然将我的手放下。我却怅然若失,贪恋手上他留下的余温。

阿哲默不作声地拿了湿布拧起药罐盖子,又掂着湿布将药罐偏倾,往药碗里倒了大半碗,我亦默不作声看著,至此刻方抢过药碗,对着阿哲重重一哼。

然而见药碗到了我手中,本已与我保持适当距离的豢楚又退后两步,“宇文郡主,交给阿哲就可以。”

听他称呼我还那么见外我心里来气,然而口上只是道:“我是交给你,难不成喝药也要阿哲服侍你?”

“公子怕苦!”阿哲抢白道。

然而听我话语,豢楚却是无声,也不再退避。

话虽如此说,待我上前,已是舀起一汤匙药,垫起脚,贴切喂往他唇中。他的背后就是一棵海棠树,他欲退时已是退无可退,而我早看清了这点。一汤匙药,豢楚被动喝进了唇中。入喉,却似苦痛难当,又怕喷出来溅到我身上,只得勉强咽下去,却咳嗽不止。

见着这一幕的阿哲已是冲我怒道:“你想烫死我家公子啊!”

倒是忘记这药是刚从药罐里倒出来的。我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情急地想去拍豢楚后背,这下豢楚却是咳嗽着连连退开,良久,直到不咳了,豢楚望著我,才道:“宇文郡主……”

气恼这称呼,然而见他似有话欲说,我又按捺下性子,豢楚望著我道:“昨日突厥可汗面前与宇文郡主作戏,能帮得郡主一丝一毫,是豢楚荣幸;今日屈尊降贵驾临鄙府,鄙府篷毕生辉,只不知宇文郡主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惊讶于豢楚如此用词,我气恼地掷了药碗,坦诚望他道:“我喜欢你,想和你好,此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豢楚低转头不看我,不知是听闻我如此直白的表白觉得我不堪,还是别的缘故,他气息不平,甚至道:“豢楚不敢作此想。只当昨日郡主未曾尽兴,又暂排和亲之忧,今日兴起过侯莫府来继续戏耍于我。”

我很是委屈,一心爱慕于他,他却作此想。几步上前,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垫起脚尖便要亲他,他偏过头去,唤道:“阿哲!”

阿哲呼应,“公子!”大有豢楚一声令下,便要将我轰出府去的架势。

豢楚却是道:“今日将宇文郡主冷落在府门外,早该令你与宇文郡主赔礼道歉。”

阿哲瞪着我,极是不愿。豢楚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快道歉后,送宇文郡主出府!”

阿哲欢喜过来,与我作一大揖道:“宇文郡主,阿哲给你陪不是了!”话毕,与我一扬手道:“宇文郡主,请!”

瞪过阿哲,回头看豢楚,豢楚不动于衷,甚至偏头不看我,知再逼迫下去也是无趣,我放开他,后退两步,冲着阿哲大声道:“我自己会走!”

软鞋也踩得重重的,也不怕脚疼,一直到临踏出豢楚这后花园将再看不到他的时候,才回过头去,对着豢楚的背影道:“我不会罢休的!”

一忽儿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一忽儿像是少年老陈堪当大事的王子,一忽儿又是个逆风如解意的大哥哥……早猜到豢楚脾气不会很好,不意这么不好,竟然将我赶出府去?这是司马老儿之后,第二个如此对待我的人!哼,善罢甘休才怪,回头望一眼侯莫府门口等着取笑我的一应侍卫,迟早有一天,我会堂而皇之地进出这侯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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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看穿了我心思,阿哲站立侯莫府门口冷冷看著我,没的置疑道:“哼,趁早消了念头吧,公子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这厮与我的梁子是早结下了,在豢楚面前,都处处针对我,何况此刻豢楚不在。正因为豢楚不在,我也乐得好好回敬,被豢楚赶出府本就余怒未消,这刻他说豢楚绝对不会喜欢我的话,更犹如火上浇油,瞪视于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你又不是他!”盯住阿哲,我话锋犀利道:“他今天不喜欢我,明天我也一定要让他喜欢!”

阿哲又哼一声,哼的骄矜,叉腰站立侯莫府门口,施施然道:“只要你是周朝皇家贵胄一天,公子就一天不会喜欢!不仅不喜欢,还……”阿哲说到此,蓦然住了嘴,他盯著我片刻,放话道:“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吧!”

话毕,进去了侯莫府,顺带关上了大门。

“走着瞧就走着瞧!”恨恨瞪一眼侯莫府大门,我亦转身跺步离开。

虽是气恼阿哲的话,但他是豢楚贴身的人,说的话未必尽是虚言,只要我是周朝皇家贵胄一天,豢楚就一天不会喜欢吗?什么跟什么!豢楚亦是相府公子,是周朝名门之后,不侍权贵,一生也会富贵安乐;入世为官,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虽说未必欢喜我周朝皇家贵胄,但本身也是贵人的他,也断然没有厌憎的道理。

因为被豢楚赶出府气恼,又因为阿哲的话烦怒,苦苦思索,不期与一人撞个满怀,魁梧的身量,正是那他钵可汗。也不看他钵可汗,只因为进这侯莫府一遭,看著他钵可汗身边的侯莫陈琼,豢楚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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