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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娇(3)

“千金郡主。”与千金作过揖后,司马泯风转向了我,目光是战场上面对敌寇的冷漠无情,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冷冷的字:“宇文……郡主。”

‘千金’是千金的小字,亦是封号。我却是既没小字又没封号。倒不是地位卑下,实是自出生后,父王便为我命小字想封号,奈何左右没有一个中意的,时过经年,此事就耽搁了下来。好在赵王府一个千金郡主,一个宇文郡主,倒也还好区分。

“哼!”剜过司马泯风一眼,当即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宇文绾,我们放风筝去不去?”将转过回廊,司马乘风的声音遥遥传来。

余光瞥过司马乘风扬了扬手中做风筝的材料。不去不去不去!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是出宫去外面放风筝。”司马乘风笑着补充道。

顿步。再回转身来,脸上已飞扬起春华笑意。晴空万里。

就要回长安了,总算司马乘风还晓得在离开豫州前放我出行宫痛痛快快玩一次。孺子可教也!抚摩司马乘风的脑袋时,司马乘风只是例行趔身皱眉,司马泯风却是杀气迸射。呔,又不是抚摩他。

可是鲜少出宫的,司马乘风这位贴身护卫对我看得紧。即便想透气跑马,也只能在行宫里的林苑。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策马奔跑在豫州边塞的畅快可想而知。司马泯风与千金一长辈一晚辈并肩而行,各自牵着自己的马在光秃秃的塞地上行走叙话。司马乘风又在绑他的风筝,这次不是一只,是一大堆,蝴蝶图案的,蝙蝠图案的,雄鹰图案的,美人图案的,花儿图案的……绑着风筝的同时,不时看一眼远处抚摩马头的千金。终于绑好了手头上最后的一只,一只两尾红鲤的。之所以说终于,不是说他终于把一大堆风筝绑好了,只是针对他手头那只红鲤风筝而言。他绑了好久,真的绑了好久。许是光顾着往千金那里看,心不在焉吧。唔,也许是在看千金的马,或者是在看司马泯风的马,亦或者,是在看司马泯风?如千金所说,他们兄弟俩不见也有三年了,手足情深也说不定?

“宇文绾,过来放风筝!”瞥着千金?/马?/司马泯风?嗯?~司马乘风站起身喊我道。

策马过来时,司马泯风和千金也循声过来了,司马乘风将一只雄鹰图案的风筝给了司马泯风,又拿起一只蝴蝶图案的风筝给我,接过,却没像以往接过风筝立刻就引线去放,而是继续看着他。——司马泯风的风筝,他给了;马的,显然是不用给地;那么,千金呢?他最后做的那只两尾红鲤的,他可是没有放在风筝堆里,更没有给出呢。唔?那只两尾红鲤风筝哪去了呢?

司马乘风怀抱里的昭君美人风筝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沾了尘土,只见他拾拣起来拂着尘土,脸上是大盛的对美人的怜惜之情。

司马乘风这性子!明明出身将门,偏偏长得文秀俊逸,活脱脱荡妇幕纬里小白脸形象;明明是为悍勇武将,性子却多愁善感,整个一伤秋悲春。热血男儿和他待一起会泪流满面地去抹脖子自尽,展翅的雄鹰听他一哀叹会再也扬不起翅膀,饥饿待死。——谁也磨不过他,我常常激的他反唇相讥已是奇迹中的奇迹,父王怎么命了他护全我与千金?倒是,发癫抽筋的司马一家子里,他是最正常一个,恨恨看着他,侃道:“司马乘风,司马老儿视父王为毕生大敌,生恨不能剐父王皮肉,死恨不能拖父王入地狱,”回瞪一眼一听‘司马老儿’就眼神似刀瞪过来的司马泯风,怎么着,又不是第一次听我如此‘尊称’!瞪?还瞪?倒看谁瞪的厉害!甘拜下风了吧?复又望回司马乘风,难免恨恨咬字道:“司马老大和老三老四也脾气倔臭,怎么你向来殷勤与赵王府走动,还甘心做父王幕僚?司马老儿就没为此训你揍你,动刀子枪杆吗?这么多年来,父王中司马老儿的明枪暗箭可是不少!人至贱,则无敌,你不会送上门给赵王府奴役吧?……或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打入敌人内部,以此为司马老儿做摧垮赵王府的内应?”

司马泯风周身杀气流动,司马乘风亦是满脸通红,却只是道:“宇文绾,以己度人,可见平日你就是这么对别人的!”

“那你说啊,说你做父王幕僚出于何故?说啊!”我不依不饶,“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便是你心里有鬼!”

司马乘风脸更红了,却不是先前那样的羞愤,而是可疑的晕红,他飞快瞄了眼他马鞍上的两尾红鲤风筝,瞪着我道:“宇文绾,欺人太甚,小心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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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飞快抢了他马鞍上两尾红鲤的风筝,矫捷跨上自己的马背,居高临下看他,骄矜道:“伯父就是天理,父王就是天理,本郡主就是天理,这天下,我宇文姓氏就是天理!”可不是,北齐已经濒临国亡了,这浩瀚北国,是我北周宇文家的!掉转马头打马跑开,一路酣畅而笑,笑的是痛快淋漓!

司马乘风的心思却全不在这个问题上了,他看着我手中风筝,喊叫着,“宇文绾,风筝,我的风筝!……宇文绾……”亦不顾得其他了,甚至于连骑马追我都不晓得了,他舞动着手臂,跑步追赶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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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矜的笑,渐化作少女嬉笑。在司马乘风一路追赶我未果后。偏他还不气不馁。一径挥舞着手臂跟着我的马儿跑,口上叫道:“宇文绾,风筝,我的风筝!……”

豫州塞地,盛夏七月,回首,是司马乘风佚丽形貌,汗水涔涔却依旧俊逸的脸庞;远处,司马泯风在吹着马哨,示意司马乘风的马追赶司马乘风而去,好助司马乘风一臂之力,司马泯风分明是要给我点颜色看看,他本就是个不苟言笑之人,这一作威起来,更活脱脱像尊煞神;更远处,千金自行拿了昭君美人风筝,小跑引线放飞,然而即便是小跑,王府千金的她亦是莲步姗姗,风过,身上轻纱作舞,更显得她身资婀娜……

我见犹怜呀!

“宇文绾!”入神望着千金间,身后马蹄声已是渐近,回过神,才惊见驾马追赶我而来的司马乘风赫然已近在丈内,慌忙催马,却已不及,司马乘风弃马,一跃人已坐到我身后。怎么忘了,司马乘风看着俊秀斯文,实则是个武人的身子骨。两尾红鲤风筝想当然回到了他手中——虽然争夺间,风筝已经一分为二。司马乘风恨怒瞪着我,大发雷霆倒是没有。事实上也从不曾见他这斯文人大发雷霆过。但眼中伤痛血红却是真实清晰。他的性格其实是有些温吞的,平日里受我拳脚欺负,身体发肤之痛不计较也就罢了,语言上令他气愤时,他也顶多恶毒回击几句,逞逞嘴舌之利,是不会像司马泯风那般动不动便火冒三丈的。今番显然是他所显露最大限度,甚至是无可忍耐的愤恨……做错了事,我难得温默下来。虽然我并不觉得我有做什么天大的错事。

这边空气的冷却并没有引起司马泯风和千金的注意。司马乘风教训我一顿,原是司马泯风期望看到的;而在千金心中,我与司马乘风打闹惯了,向来只有我欺负司马乘风的,今日局势颠倒,她万也不会料到。

“司马叔叔,”千金扯着风筝长线,唤几丈之远的司马泯风道,“我的风筝被树枝挂住了……”

枯藤,老树,昏鸦原是豫州边塞一大景象。千金的风筝正是挂在一棵干枯的老树上。千金那声‘司马叔叔’,原是唤司马泯风的,乍然闻听,司马乘风往千金望去——是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亦姓司马,千金历来也是如此唤他,相比司马泯风,赵王府幕僚的他与千金更相知深一些——司马乘风施展轻功往老树飞身而去,将昭君美人风筝取下,交与千金手中——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奉命护全我与千金,这也是他分内之职。更主要的是,因为千金的求助,因为千金的风筝被树枝挂住了,他离开了我这里,先前对我的愤恨,对我的压迫,解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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