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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娇(2)

“是啊!”也不奇异司马乘风道说出这样的话来,司马乘风为父王幕僚,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赵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鲜卑儿女并无那多顾忌,尤其这三年受命护全我与千金,司马乘风更是与我姊妹朝夕相处,我下颏磕在膝上道:“皇后是突厥可汗的妹妹,虽贤良淑惠,政治上也襄助伯父不少,可因为非我族内,总不免遭人排斥隔膜。皇族中,就千金最是和皇后亲近。”连带甚少去后宫的我,在昭阳宫也混了个脸熟。

司马乘风不免道:“皇后,政治和亲的牺牲品,也是可怜。”

这样一语便带过去了,当时怎么也没想到,千金,便是下一个皇后——安定北周邦国,和亲突厥,后史传颂的‘千金公主’。而这一切,不过因为爱我纵我的北周皇族,欢喜我的父王一念之别的自私:舍弃一个宇文芳,护留住一个宇文绾。后世成名,谁成就了谁,谁又祸害了谁?芳魂断异乡,不得归故里,到底是我对不住你,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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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苑回去寝殿,蹑手蹑脚走进琼花殿,司马乘风看着我行猫步的动作叹气摇头,颇有朽木不可雕也的意味。瞪他一眼,再趴在殿柱上以掩护自己时,千金的贴身侍女苗圃已是看见我。待提醒千金,我以指作哨,示意其噤声。

千金还在瞧着满是突厥文字的书看,是斜倚在贵妃塌上的。手肘撑着上身,支着颐。端静美好的面庞雪净如玉。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薄染了那么一层霞红,那脸庞立时就生动含情了,似喜似嗔,妩媚生情。

司马乘风有些看得痴了。倒也不起疑,千金是端静女子呢,一向只领略到她的淑惠之美,这样丁香凝露宝石流霞的娇美,我亦是第一次见。

许是感触到我们的目光,千金往我看来,齿间含笑道:“回来了?”

我嗯声,千金已是让苗圃拿面巾给我擦汗,“看你热的,我就说天气炎热跑出去做什么?——司马叔叔。”千金向我身后的司马乘风点头。

司马乘风一向并不大看千金眼睛的,今日甚至连千金面容都不看了,目光只停驻在千金裙摆两尾红鲤上。也不知司马乘风低着目看着千金裙摆做什么,只觉得此刻他脸上绯霞堪比那鲤之红。——原来是千金搁书起了身,随着动作,裙上红鲤摆动,仿佛活了,剪裁合体的薄纱宫装本就修饰得她修长身材绰约而多姿,裙尾两尾游弋的红鲤更添了千金从没有过的俏皮可爱,她整个人顿时阳光明媚起来!

千金这样的美是让我欢喜的,既为我们原是同胞姊妹,她便仿佛是一面镜子,看着她,便是看着自己。亦为这样美的人是千金。吝啬赞叹人,但千金是个例外,由衷喜欢道:“那两尾红鲤很好看!”

司马乘风也已经复原正常了,吟一句古诗出来:“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千金颊上霞红又增了一层,但仪态却是向来的端平大方,抿笑道:“奇服旷世罢了。”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在心里赞一句司马乘风形容的真好,面上却不服气,打量着千金服色道:“既然司马乘风你这样称赞,我哪能不去也做一件这样的衣服?”

“噗——”却是司马乘风一口忍不住,待缓过气来,微睐目光看着我,目光是凉死人的寒碜,“宇文绾,见过‘猴子戴帽子’吗?”……看人干甚它干甚!想及此,司马乘风笑起来,恶毒地笑起来。笑了,心境倒是开阔了,难得好言好语起来,“流动活泛的衣服,千金穿着,会显得明媚可爱;而你……”笑了起来,他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是知道的,他在说我与千金的性子。一个沉静内敛,一个却是嚣张跋扈。本来也是无意做衣的,可他一说及,脑海中不由浮想出沐猴而冠的画面来。

“司马乘风!……”

拳脚不留情面地落到了他身上,教我大诧的,是他连逃跑躲避都没有,有贴身护卫的他在身边,没的指望出行宫,困在这么个地方,几年下来,身子骨都笨钝了,还指望着追打他舒展舒展筋骨的。却原来是千金见状与他解难,从苗圃手中拿过一封文书,与他道:“司马叔叔,你看看这个!”司马乘风微微一笑接过,端的是文人骚客寒碜人的风度,目光恋恋停留于千金面庞,哪还觉得身体发肤之痛?

没趣之下也停了拳脚,千金又说起话来,这回却是对我和司马乘风两人,“刚刚司马泯风和杨勇两位将军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齐帝高纬弃城逃亡的文书。”

齐帝高纬弃城逃亡……

好久好久,我和司马乘风犹处于恍惚中。千金见之微微一笑,悠长道:

“不错,我大周大获全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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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平阳,周军节节胜利。北齐皇帝高纬弃平阳城池退居晋阳……平阳一战,北齐主力已被打跨,余下残兵败将皇兄已亲点大将追击,吾与皇兄择日班师回朝,豫州塞远地凉,绾绾寄居三年,先回长安矣……吾家有女初长成,一别三年,已是环佩叮当否?……”

父王写予豫州的家书,照旧只有写予我的。千金这个人,他仿佛是忘了!甚至于家书里都不曾有提一句!

饶是书信里父爱绵绵,看罢也不禁将它丢在了枕边,趴在床上静夜思愁。

满心里都是忧忧惶惶,因为父王,因为千金。本以为今夜定是个难眠夜,到底……因为北周伐齐已已三年,终于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就要启程回长安而雀跃欢喜,渐渐地,睡着了。

清早出寝殿大门,正遇上千金亦是出来自己寝殿。

一向是与千金同塌而眠的,昨夜因为要看父王书信的缘故,所以避回了自己寝殿。……想起父王照旧独独予我的家书,没有心理准备地撞上千金,难免心虚。千金倒是没有注意到我的神色,一径恹恹的,与昨日明媚含情的她判若两人。只以为是因为父王家书缘故,与她走到一起后,讪讪道:“可是昨晚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累了?”因为父王家书,亦因为司马泯风是‘两位将军’之一,司马家的人,我懒得见,昨晚筵席,我是没有出席的。千金一时未答,我更见无所适从,盼顾左右道:“唔,司马泯风和杨勇呢?”说完又想咬自己舌头,大清早地,问及千金这个。

更懊悔的是,这话更触了千金霉头,只见她整个人恹得更厉害了,“只司马泯风吧?杨勇,杨勇……昨晚备下筵席为他们接风洗尘时,杨勇便没出席,只以为他是快马加鞭赶来送捷报累了,不意刚才服侍他的人才回禀我,说他昨天与司马泯风一道将文书交给我后,与服侍他的人说了一声,就离开了。说是他父亲杨坚急招他回去。”

什么杨坚,不就是那个被皇祖父赐‘普六茹’姓氏的普六茹坚嘛!以为承袭了他父亲杨忠的随国公爵位就了不起么?还不是我北周宇文氏的臣子!——自然是对杨坚没有成见的,无幸的是他惹了千金不愉!更可气的是那个叫杨勇的后生!……偏偏,千金还就他解释了这么多!

“司马泯风和司马乘风叔叔昨夜宿在一起,”解释至此,千金的精气神总算好了些,“他们兄弟俩也有三年不见了,怕是秉烛夜聊这会还没起来呢。”

“谁说我还没起来?”

中气十足的男音传来,我与千金都不自主往发声处看去。只见司马泯风穿一身甲胄军铠,龙行虎步而来。司马乘风衣袂飘飘紧随其后。这是三年后再看到司马泯风,他比记忆里更硬朗结实了一些。因为征战沙场之故,肤色也是一种亮光可鉴的黝黑,又有弯刀在手,像煞了年画里年轻些的黑面神。

看着司马泯风,千金是和对司马乘风一样的称呼,“司马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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