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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娇(23)

他钵可汗?望一眼父王,又望著眼前魁伟男子,他就是当朝皇后的哥哥,突厥的他钵可汗?

早闻突厥男子粗犷伟岸,这些年也有偶尔得见,今日御林苑筵席列席的更是突厥一族高官史吏,人上之人,然而与眼前男子相较,无异云泥之别,男子王者霸气,譬如锋芒犀利的一把利剑,随时等着脱鞘而出,直指日月。他钵可汗?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若不是他的年岁与父王相差无几,够做我的父亲的话,这样男子,确也不失为能匹配我的夫婿。然而究竟年岁相差悬殊,想及他为和亲而来,此刻看他,我眼中不觉蓄了生分恼意。

“赵王爷。”他钵可汗亦无误道出父王身份,嘴角牵引算是笑了一笑,然而眼眸中殊无笑意,转眸注目于我,触及我眼中恼意,一抹谑笑倒是从他嘴角溢开。

我心中更见生恼,唤道:“父王!”,拉住父王便想要走。

“赵王爷大名如雷贯耳,便是在大周众位亲王中享的也是独一份的尊贵,今日一见,原来是与女子俯首贴耳之辈,”讥诮的话语从他钵可汗口中传来,侧首看,他钵可汗嘴角微翘,流露轻蔑之色。便是没有要随我立刻一走了之的父王视听之下也不觉动怒,将我拉在手肘上的手慢慢抚下。他钵可汗眼神瞥过,注目于我,别有深意笑道:“踏足金銮殿亦如入无人之地,无论是大周赵王还是大周皇帝,予宇文郡主宠眷果然无可比拟。”

想及前次于金銮殿外喧哗大笑,奉召入内,一路也是笑声淋漓,之前金銮殿门外窃听到的正是他钵可汗求亲之事,想必那事早已传入他钵可汗耳中。心中不由又恼起司马老儿来,若不是无意闻得他老来得子的事,我又何以行为如此失矩,这样形骸放浪之事为他钵可汗耳听,无端激起他的亢奋?心中忧虑参半,虽则伯父召各位叔伯膝下所有能够婚配的郡主进京,只怕他钵可汗早已对我有了兴致。

……先前突厥宾客面前,父王格外宠眷千金,倒是多此一举了。

“可汗会意错了,”父王握一握我指尖,略示抚慰,“爱护子女的父母不足为天下笑也,笑邪?为社稷安康舍弃姊妹之兄也。”父王澹澹谈吐,无顾他钵可汗脸色倏变,抬手与他钵可汗指教道:“伦常亲情乃我大周国之基本,他钵可汗虽与我族习性同化,尚我族品德,可见还是门外之人,知之不深。”

他钵可汗神色阴沉莫名,也难怪,父王话中‘为社稷安康舍弃姊妹之兄’指的正是他,他沉默片刻,冷冷道:“五十步笑一百步罢?大周皇室应同本汗求亲,又与本汗何异?”全然不忌讳求亲的人原是他,他盯视著父王,嘴角缓缓牵起一个轻蔑弧度,“个人私欲牵绊引导情感,顾小家而罔顾大国,岂能是王者风范?这便是大周国之基本?赵王爷未免小家子气!”

“原来可汗婚姻大事竟是小家小事,”父王垂眸低笑,注目抚摩他掌中我的五指,“可汗好生自践自轻,”父王双眸微抬,笑对他钵可汗,“于顾小家的本王而言,绾绾人生大事便是本王头等大事。与可汗思想如此不对等,想来再说下去言语也没有共同,可汗请便。”

面对这个为求亲而来的人,自然没有好感,这厢与父王说话,我因不敢显露锋芒,一直沉默不语,心下早已不耐烦,父王自是察觉,低眸望我一眼,已意欲带我离开。将我多暴露在这个求亲的人面前一刻,便是多一分危险。已无意再与我回去筵席,父王看向他钵可汗道:“皇兄已等待许久,可汗请回席,届时小家大国之事可汗一并与皇兄请教吧。”

他钵可汗闻听最后几字时脸上的肌肉微微一跳,很快又恢复了坚毅刚硬的线条,他望一眼筵席方向,目光转向我,再回到父王身上时已带了玩忽笑意,“一个赵王,已让本汗难以招架,再加上大周皇帝……”他钵可汗浓眉一轩,“倒不如就在此地席地而坐,叙话听琴。”

听得他钵可汗此话,我方觉察此地较于之前筵席,听得琴音清晰许多,想来抚琴人距离此地并不远,心神悠然之际,耳畔父王话语落在我的心头,更如铁锤重重敲下,“可汗意思,已然相中绾绾?”父王话语,不知何时凝了冰雪般的寒意。

那寒意令得他钵可汗愣了一愣,随即注视父王的目光亦渗了极地冰雪,但他声调与话语都是那样捉弄似的漫不经心,“本汗素喜爱人之所爱,珍人之所珍,”他钵可汗的右手又有意无意抚摩在腰间七宝匕首上,脸上那一瞬间划过的晴朗,倒酷似司马泯风偶尔开怀之时的神色,“本来未拿定主意,但赵王爷紧张和绾郡主恼怒之色……”

他钵可汗眸中仿佛一点谑亮星光波转,划过父王,划过瞪住他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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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保持沉默的我再按捺不住,踏前一步,瞪住他道:“叫我宇文郡主!”

宇文郡主称呼起来未免生分,自家人向来唤我绾郡主,此际他钵可汗如此称呼,倒仿佛我已是他囊中之物,如何叫人不气?

他钵可汗双眼微眯,注目于我的那冷冷目光似要噬人一般,“三十年来,还没有女人敢与本汗如此说话!”

以他一国之王的身份,此言怕是不虚。我只轻轻一笑,“我有何不敢?旁的女人惧你,不外乎惧怕你的身份,对你有所求,有所欲。我对你一没求,二没欲,甚至盼望你快快打道回去,不要再踏足我周国土地。至于你的身份?”我重重踏地一脚,往他的方向,“这里是我大周宇文氏的土地,姓宇文的我反倒怕你这位客人岂不滑天下之大稽?”我端正神色,眉心已含了厌弃和他一而再付之我父女的轻蔑,骄矜冷肃道:“少拿可汗身份跟我说事,本郡主不吃你这一套!”

父王眸光注目于我,蕴笑说着抱歉的话,“绾绾少不更事,不会说话,可汗勿要见怪。”父王意味深长朝他钵可汗一笑,别有意味道:“绾绾生在皇家,长在皇家,别的见的不多,就是皇族贵胄见得多,向来不以为然,尤其在皇兄面前。可汗何必自找麻烦?”

他钵可汗的目光依旧似钢刀般扎往我的脸颊,许是我的错觉,竟仿佛有一点温柔与激赏在里头。他盯着我,唇角缓缓牵起一个弧度,“不错,你无需惧我。当今天下,这是身为宇文氏才有的气度,”终于抬眸望著父王,“这也是本汗来大周求娶皇族女子做我王后的缘故。”

父王沉著道:“大周的皇族女子并不只是绾绾一个。”

他钵可汗鹰弋猎食般的目光啄向我,咧笑展颜道:“可诚如赵王爷猜测,本汗已然相中眼前这一个!”

父王并没有说话,只是他盯著他钵可汗,目光那样冷远,那样空茫,仿佛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气。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眼看将起暴风雨,有少女嬉笑声似晴日阳光,漫人心上,湍急飞瀑似也要化作涓涓溪流流去,“飞这儿了,啊,飞去那儿了……”声音自前方斜坡下面传来,而一面手绢正飞扬在那上空。原来是起了微风。手绢时而打卷,倏忽又铺展开来。那一瞬间,已是瞧见手绢上那个‘谢’字。

是谢妃娘娘的手绢。

历年来与后妃不甚亲近,而相较而言,交往多些的,谢妃娘娘算是一个。姑且不论曾引见孔一凡在小时治愈我的肠疾,好相处的谢妃娘娘本身也不让我讨厌。不觉往前面斜坡踏了三两步,斜坡下面的好风光已是映进眼帘。

姹紫嫣红,一片绛紫花海。便是御花园冬日这样的景致也难能得见,何况这里是御林苑。三四个小宫女往斜坡我这里跑着,因为跑得疲累,仰起头望著飞扬在空中的手绢的年轻脸庞上汗水珍珠似地剔亮,加之今日本来阳光明媚,那汗珠在阳光透射下更是折射出五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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