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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娇(21)

司马靳风的口气有些讳莫如深,“陛下向来宠爱绾绾,想必亦会全力护住。”

“皇兄……”父王沉吟。观父王神色,是赞同司马靳风的言论的,伯父会护留住我。可是,父王却又隐忧着。我知是因为他与伯父之间突起的隔阂,宽慰道:“伯父并没因记恨父王而冷落我,前日还提到要封我作公主。”是有点伯父有意让我和亲的意思,可这样一来,父王伯父,与我谁更亲的意思就明显了。果然,父王闻之展颜,却又簇拢住我,说我莫要调皮过了。

如此在宣政殿外等候半个时辰,内监才姗姗来迟来传话,说伯父与突厥可汗在御林苑煮酒论剑,让我们往御林苑而去。在场之人,司马老儿,父王,哪个不是多年的权臣红人,还是第一次受这番冷遇,父王刚被伯父冷落就不说了,可司马老儿家的人竟也不发作,反是有些灰头土脸的意思,却教我大大惊讶了。司马老儿望一眼父王,无奈地叹一口气。

那太监瞧一眼司马老儿,陪着小心道:“司马大将军莫要误会,陛下摆驾御林苑是突厥可汗的意思。突厥可汗说大殿里坐着闷的慌,还不如到御林苑,那里场地广阔,摔跤斗鸡还是观看歌舞都可以,坐累了,还可以直接入御林苑深处狩猎……”

我闷声道:“摔跤斗鸡,什么怪风俗!”

千金奇异看我,“你不是很喜欢吗?”

因为千金与司马乘风的‘狼狈为奸’,难免疑神疑鬼,千金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变相地说我适合后半辈子生活在突厥吗?望著千金,你还一口琅琅上口的突厥话呢!

胸口闷闷的,先是被司马乘风和千金‘遗弃’,现在又被千金‘出卖’。

千金却微低头,吐吐舌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哪里都行,陛下随意就好。”向来眼高于顶的司马老儿这时竟与那太监和气说话,近乎有些讨好的意思,又教我惊讶了一回。见司马老儿如此放低姿态,那太监诚惶诚恐起来,汗颜道:“大将军误会了……”

司马老儿果然是误会什么了,才到御林苑,远远坐于那厢上首的伯父见之,已起身做出相迎的姿态。自然不是在迎接父王,看也没看父王一眼,只望著司马老儿,跟平民百姓家的女婿见岳父似的。先片刻到来御林苑落座的众位王公大臣也跟着站起身来。司马老儿松心之时,又秉持着不恃宠而骄的作风,形态谨慎,从后侧看他,许是我的错觉,那张老脸上,竟还带些老羞惭愧。

父王也不因伯父的冷落而郁怀,虽然形貌是恭谨的,但了解他如我,却是晓得一进御林苑,他便分神在听琴音。哪怕这刻见驾。是春秋时期晋国的乐师师旷和齐国的刘涓子共作的《阳春白雪》。抚琴之人真正抚出了《阳春》的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和《白雪》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饶是擅长礼乐的父王,也达不到这般境界。却不知那抚琴的人年方几何。

父王在时,司马乘风是唯父王是瞻的,观父王神色,这刻自然也在侧耳聆听琴声,何况司马乘风本身也是风雅之人。在司马乘风身畔的千金亦是屏息聆听,便连对此道一窍不通的司马泯风都畅快脱口道:“好琴!”

闻听清新流畅的琴音,司马泯风一直沉着的面色舒展开来,却接到司马老儿的低声厉斥,“见驾之时,分心说别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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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着司马泯风变得郁郁的神色,噗嗤一口笑出来。

我的失矩,司马老儿却没有见怪,父王望我的宠腻眼神自然更是依旧。

一众人小心见驾的同时,又分神留意御林苑局势,我周朝文武重臣皆都列席自不必说,因为突厥可汗求亲,除却已经驾崩的大伯父明帝宇文毓,三伯父孝闵帝宇文觉,包括皇帝伯父和父王,在世的十一位兄弟都到齐了。皇帝伯父龙袍威武,众位伯父叔父们亲王蟒袍着身,阵势好不壮阔。

见驾过后,被赐座的时候,又不动声色将在场的突厥服饰的人逡巡一番,一众人方谨慎落座。

司马家四兄弟坐于司马老儿下座;我与千金自然乖觉地,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坐于父王左右侧。然而再是低调不想引人注意,那些突厥人的目光还是跟苍蝇似地盯着我与千金。谁叫突厥可汗为求亲而来,今日在场的皇族郡主,又只我与千金呢?

众目睽睽下,在我与千金落座父王身侧的时候,父王紧紧握住了千金的手,将落座的千金拉得离他近一点。没有丝毫地迟疑。

对千金这样的亲昵……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仅仅一晃神,我心下已明白过来,父王这是在与突厥人昭示,千金是他最宠爱的女儿。试问,哪一个求亲的人,不愿求人家最珍惜的人物,而挑选我这个‘备受冷落的女儿’呢?

这一刻,没有对父王的感激,只有胆寒。

司马老儿和司马老大老三老四虽然也见到这一幕,因为无关痛痒,神色倒是平常。见到这一幕的司马乘风却是变了脸色。

我与司马乘风几乎要同时做些什么,只见被父王紧紧握住手的千金,愣愣地望著她与父王的手,神色震颤,明明知道父王这是什么用意……还屈了五指,也将父王的手掌握住。

那是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的爱。

哪怕自己被利用,被推上死路,也不怨怪的爱。

父女亲情,父王的疼惜,那是千金一直渴求的东西。哪怕连这一刻的亲情也是假象,也甘之如饴。

我与司马乘风,突然什么都做不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父王与千金交握住的两只手上。

突厥人们在审视判估,我周朝这边明白父王对我偏爱的人们,却同司马老儿和司马老大老三老四一般,因为千金事不关己,等着看好戏般地看着;那些事情关己的,譬如另外九位伯父叔父,重重放下酒盏,朝着父王哼声的,就占三位。都是家里亦有郡主初长成的父亲。

想来虽然父王推上死路的不是他们的女儿,如此庇佑我的方式态度,也令他们齿寒。

而御林苑,已经能听到突厥人对着千金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位是?”

“千金郡主还是宇文郡主?”

“宇文郡主吧?打探到的消息,宇文郡主要得宠些。”

“是吗?”

……

…………

阳春白雪的琴声依旧,筵席杯盏觥筹交错依旧,满腹心事地坐着,抬眼正看到伯父坐于首座,歪倾着身子,持着酒樽,目光带着点微熏冷冷盯视着父王。倒不是为着千金,只为父王待两个女儿态度如此天差地别,在恼恨父王的这个时刻,哪怕父王一点瑕疵,也会被伯父主观无限放大。

父王也并非未见到伯父神色,却只是微低头,一经抿着酒。

怕伯父再注目父王难耐恨意,我环顾筵席一眼,声线越过筵席上交头接耳的低语,既替父王解围,又不致突厥人都注目着千金。“伯父,怎么不见突厥他钵可汗?”看服饰与座次,在场的突厥人都是臣下。

伯父闻言掉转目光看我,目光已是慈父般的温旭,杨萧替伯父回我道:“刚刚昭阳宫那边来报,皇后身体微恙,可汗急着瞧妹妹去了。”

伯父望著我,眼目中尽是抚慰让我安心的光芒。

他意欲封我做公主,我以为他有意使我和亲突厥跪求于他,他啼笑皆非。

一如司马靳风所言,他会全力将我护住,我是懂得的。

“呵呵!”这时一声粗哑暧昧的笑声在突厥宾客座次中不合时宜地响起,“千金郡主对我汗颇有思慕之意,甚好!甚好!”

循声看去,说话的突厥男子而立之年,长得也算是周正,此刻正笑声未歇地瞧着我。

听他话语,显然是将我当作千金。

几乎是同时,听得九皇叔宇文纯道:“绾绾眼里除了皇兄,再没我们这些叔伯了。”绾绾?与这位九皇叔并不亲厚,往次相处,他的张狂又为我所恶,他也是不喜我,每每当着父王的面,瞧父王一眼,还不忘对我重重哼一声,仿佛他不姓宇文似的,每每阴阳怪气地对我‘宇文郡主’地呼来喝去,何时转了性子疼宠地唤我绾绾了?狐疑看他,果见他下一刻已哈哈而笑,与先前说话的突厥男子拱手道:“林木图,这位才是宇文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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