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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74)

陈星却道:“不,后来的那几个人想起来是谁了,就是上回与我们几个打架,后来被你拉开的人,这些人你也知道手段毒辣的,你前老板落到他们手里没好果子吃,你看他们进来那样子,你前老板竟然一付打怕了的样子。你还是打个电话求个情吧,好歹以前也是同事,你以前与我都没什么交情都会救我们一次,这个老板最多骂你几句而已,帮帮他吧,挺可怜的。”

于扬淡淡地道:“你有没想过今天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已经吃亏了?对什么人有什么措施,他们是同一种人,他们解决问题有自己的套路,我不便多嘴。再说有些人是从来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非要外力强制不可,对他们客气他们当作福气,吃点苦头或许有好处。再说,我以后大把时候落单,这种人不教训了,他们杀到北方去的时候都会有。难道我就被动等着挨打?”

这话谁都听得出连带梅欣可也说上了,但是偏偏看梅欣可什么反应都没有,澍当时就想,原来恶人还真是要恶人磨,这话要是提前半小时讲的话,只怕梅欣可就跳出来了。

而陈星却是没放弃的意思,坚持道:“于扬,听刚才那人说的,好像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才会那么恨你,不如你这回救他一次,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于扬心里都是唐僧在唱“only you”,但是今天看澍面子,已经忍了那么久,还是再坐下去吧,只得道:“刚才你们梅大姐骂我,你觉得也是很有道理吗?果真是我的错吗?”

陈星哪里是于扬对手,被于扬一句呛在当地。于扬原指望他能罢手不说,连梅欣可都因为阿毛一出现就收了爪牙,但是没想到陈星会认真至此,“于扬,其实化干戈为玉帛多好,大家都太平。”

于扬忍无可忍,道:“陈星,你知道什么叫犬儒,什么叫东郭先生,什么叫宋襄公吗?我警告你,再与我说一句这个,我就理解为你赶我走不给我吃饭。我有自己的行事方式,不用你管。”

一双滴溜圆的眼睛盯着陈星闭嘴,心里不住地想,幸亏当时早早与他了断,这种粘呼性格怎么受得了。而澍则是从于扬的双目中看到曾经在她父亲眼中看到过的杀气。看来刚才那个阿毛什么的还是真的敬畏于扬。

这一顿饭一波三折,吃得谁都没了劲头。最后结帐,于扬偏是不动手,见是陈星付了钱。随后只与澍说一声“我在车上等你”,自顾自离开。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是当真没想到陈星过来拉开车门对着她紧追不舍:“于扬,我认为你以前是个坚强聪明善良的好女孩,你会让出漂亮的房子给山区小孩暂住,会帮助梅姐脱离感情困境,会不求回报地解救我们朋友。但是你现在怎么这样,梅姐是个可怜人,你说话之间让着她点不就是了,以前你也做过,何必血淋淋地揭她伤疤?你前老板以前我见过,确实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是他现在有难,你帮帮他有什么不可?举手之劳的事。何必对人那么心狠手辣的,这不是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于扬,钱是好东西,但是钱要通过正当途径赚,我看你现在赚钱赚得把良心都昧掉了,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于扬心里大堆的反驳,但是觉得没意思,和他说无疑是对牛弹琴,只是耐心等着他说完,这才淡淡道:“嗯,我知道了。你放手吧,澍还等着呢。”说完便发动骑车,过程中连看都不看陈星一眼。只等他一放手,便门都没关先冲了出去,离远了才止住关门。

第四十二章

于扬只顾自己开车,什么话都不说,估计澍与他们是差不多的人,与陈星的想法应该是差不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惜范凯以后要听多“only you”。不想回到小区停下车,澍却道:“于扬姐,你今天说梅大姐的话没错啊,我不明白陈星为什么要反对。”

于扬吃惊,看了澍一眼,觉得她不是作伪,因为当时她也帮腔过,便道:“战乱时期是枪杆子底下出政权,现在和平年代是钱眼子里面出真理。梅大姐喜做善事,大家多多捧场,鼓励其积极性,好事啊好事。”

澍听着发笑,道:“梅大姐今天无理取闹,不过后来却又怵了你,变化真大。”

于扬微笑道:“澍,你直说,你只说梅大姐今天有过,是不是我对周建成凶了一点,你不便说?”

澍吐吐舌头笑道:“还真被你看出来了。是的,我觉得周建成罪不至此,你对阿毛说的那句话有鼓励的意思。”

于扬笑笑摇头,道:“你放心,现实不是电影,杀人打人像切菜瓜似的只会是电影里的场景。何况是一帮洗手上岸的人,他们才不会为一件没什么要紧的事祭出刀子来呢。反而是我说揍他十拳,他们倒是真要出手了,平时都是吓吓倒算数的。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最多是一个耳光。本市没有什么官商勾结的黑社会性质团体,他们做不出什么作奸犯科的大事情。”

澍将信将疑,但是疑占多数,于扬喜欢澍这个人的客观,最没想到的是像她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今天居然会帮她说话,是以进门后就大致跟她讲了一下周建成的事,“说来他原是应该恨我的,所以我也没有撞屈的意思,各人做事各人当。不过我不喜欢陈星的犬儒理论,我不喜欢做没有立场的事情。我不是好鸟,周建成也不是好鸟,不会太冤枉他。”

澍听着只觉得很新鲜,只是拿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于扬笑,于扬终于被她笑得忍不住,也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腹诽我强词夺理,强盗逻辑什么的,是不是?不过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我只要保证自己不被别人吃了去就是。对了,光顾着说话,范凯一定在电脑里等急了,可能拿条电线在吊自己脖子,你还是赶紧去和他说说,否则等他回来我老命会断送在他手上。”

澍被她取笑得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承认于扬说得总是有她自己的歪理,见她边说边开电脑,开完就贼忒兮兮地嚷着“睡觉喽,累死喽”地走开,又觉得她非常可爱,混不似在晚饭桌上的样子,心里琢磨不透,是以三言两语对范凯交代完事情后,就忍不住地与范凯商量于扬这个人。不想范凯毫不犹豫就给句结论:这人是狐狸。澍想想,还真是,又忍不住问范凯他自己是什么,范凯居然毫不掩饰地道:狼。

澍没想到的是,范凯也认识阿毛,而且范凯字里行间对周建成的遭遇大不以为然,不是说于扬太不近人情,而是说于扬没必要对这种人太客气,落水狗需痛打,而不是不理,免得他反扑。这叫澍大是不解,与范凯在MSN上唇枪舌剑。要是按照常理,范凯的歪论出来,于扬也是时常无言失笑的,但是面对澍,他重不得,轻不得,就像命门被澍捏在手里,虽然辩得火冒三丈,却又是乐在其中,一点不舍得放下,还是澍连说了好几句“太晚了”才罢。

于扬则是在自己卧室里对着电视乱转台。陈星的那些言论只能说是不出所料,最叫于扬心乱的是梅欣可那些话,她说于士杰心里早就有她于扬,是事后栽赃,还是真实?如果真实,于士杰昨晚算是什么意思?还拒绝她做什么?于扬沉着脸想,已经被这么拒绝,立刻又粘上去很是不美,要不隔段时间再说。但是于扬又想到一件事,现在的杨白劳比黄世仁还狠,会不会是因为有几百万在她于扬手里,所以于士杰虽然无心于她,但是不便做得太绝,反致伤了和气?难说得很,面对梅欣可这等老婆,他都会为儿子忍到考上儿子大学才离婚,何况她于扬现在远在天边,见面时候忍一下又有何妨?

于扬呆在那儿,电视里放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又隐隐约约觉得,要是于士杰真的只是敷衍的话,何必做得如此完美?只因为他个性崇尚完美?这似乎说不通。于扬第一次面对这种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得的胶着局面,茫然不知所措。恨不得拍案而起,直问于士杰你究竟想着些什么,直说。但是又怕这么一说,以后就像望雪一样,连见面机会都会全失。可是,多么喜欢与他说话,听见他的声音,心就会雀跃起来,多年前的小女儿作派都会自然而然冒出来,知道他会包容,会喜欢,但是他真的包容,真的喜欢吗?还是容忍?如以前对梅欣可的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