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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33)

于扬笑笑跳出来,道:“这儿就是商业区了,我还是逛店吧,否则车开出去不熟悉路,怎么回来都不知道了呢,别害得大姐还要为我操心。大姐您忙去,我逛起店来没日没夜的,没关系。”边说边把钥匙拔出交给刘局,毕竟两人并无什么深刻了解,拿着人家的车子,何必白叫人担心。

刘局也没说什么,爽快地接过钥匙,进了大楼。于扬见她走没了影子,才到转角处打个电话给金行长,原来金行长也正在市分行,听说于扬可能明天就要离开,便连忙约了地方喝咖啡。于扬先找到地方坐了下来,叫杯柠檬水喝着,等金行长。

实在忍不住好奇,给于士杰打个电话,“于总,新年好。我现在刘局这儿,她表现怪怪的,是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还有她想找你投资啊。”

于士杰一听就笑:“还不是给你撑门面,说你富而不骄矜,你也知道,这年头人们是认钱不认人的。”

于扬一听,略微恍然了一下,怪不得刘局要把她于扬亮出去,估计是想给与她面谈的县领导们一个印象,有这么一个人来投钱。也或者是给金行长一点信心?谁知道,只有和金行长谈了才会知道。忍不住笑道:“可是人家认的可是你于总,可能她后来侧面打听一下过了吧。”

于士杰非常干脆地道:“我不认识她,不过她偶尔给我电话,很客气,倒是没讲什么。小扬,如果你觉得不错的话,我可以投资,这也是一个拓展新市场的机会。”

于扬道:“你觉得她值得合作吗?”

于士杰道:“她的底子不错,不过真要与她合作的话,恐怕你得改改脾气。”

于扬心想,姜是老的辣,于士杰早看出刘局的秉性了,也看出两人之间有距离。想了想才道:“我今天想搞清她一些底细,看来不是很乐观。先知会你一下,她可能会到我们市来找你,最好别答应她,具体我回来在告诉你,这里面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于士杰道:“老企业,或者是改制企业,一般历史遗留问题比较多,如果不清理完过去就合作,或者插手,以后可能会出现层出不穷的麻烦,所以合作的人至关重要,人合得起来,才可以一起克服困难。你这个要想清楚了。”

于扬又是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于士杰可能是愣了一下,才笑道:“你自己不看清楚前,我说了有用吗?”

于扬此刻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点,于士杰又不是她真的大哥,他能帮忙来一趟已经是很好了,自己真不应该说出这话来,再说他说的也不错,以前于士杰说出这话来她会听吗?不会,当时把希望都寄托在刘局这儿呢,那里舍得放弃。只得嘀嘀咕咕地道歉,不过于士杰却是笑得很开心地连说没事。不知道他开心个什么。

放下电话一想,如果刘局没事的话,她能和刘局处得到一起吗?总觉得这也是个难题。刘局喜欢人捧着,吹着,这两天来她于扬说过的肉麻话估计都已经超过以前的总和了。但是心里又隐隐想到,如果真是有好处的话,那也就忍了。或许吴总就是因为看在好处的份上才这么阿谀的吧。有需求才会有市场。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以前不也正是看中刘局的这个弱点才兴起所有的念头的吗?看来吴总只是比她现走一步而已。

又想到,周建成这六百万预付款是不是也是刘局设计叫他打入的?刘局需要钱,当然要打周围人的主意,而本地人消息灵通,或者说还拉不下面子,但是对客户就难说了,再说预付款是顺理成章的事。周建成又是个很会算帐的人,如果刘局诱之以利,再说多年合作下来,难保周建成步上钩。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看来刘局是穷途末路了,否则怎会如此得罪大客户。

金行长还没来,但是于扬都已经想放弃了,没什么意思了,还谈什么?除非是死马当作活马来医。只是素来守信,一时走不下手,唉,还是谈谈吧。半个小时多,金行长才进来,坐下就连说不好意思,说是开协调会,没法走出来。于扬便道:“刘局这会儿在你们分行里,据说找副行长。”

金行长道:“她这种情况,找谁都没用。”

于扬道:“究竟怎么回事?她不是有那个公司吗?这么多年下来,应该把产权买下来了吧,这个行业算是景气的了。”

金行长叫了杯咖啡,笑道:“我以前也不知道,这回转到他们县当行长了才知道里面的曲折。听说你准备投入资金,你还是看仔细了再说吧。”

于扬想,果然不出所料,刘局真的是在别人面前这么吹的,什么投资啊,两个人之间都还没谈起过。但是先不揭穿。便对金行长道:“我可能明天就走,所以今天最好要弄清楚,这也是事关我的前途。呵呵,金行长是千方百计地拉储蓄,我是千方百计地投资金。其实都是为个前途嘛。”

金行长点起一根烟,看着于扬道:“你是不是在刘局那里已经受了挫折了?”

于扬知道这个金行长不是寻常人,既然问出来了,说明也看出来了,便也不做假面了,称心诚意地道:“没办法,整个县的人铁板一块,都是不肯说出刘局的什么,所以才抓住你这跟稻草,想知道点什么,虽然我也知道,这么赤裸裸地谈条件和你交换情报很过分,但是也没办法了,不是办法中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了。”

金行长却是笑嘻嘻地道:“整个县铁板一块这话在你之前已经有人说过了,还是我的前任。怎么,受点挫折准备退缩了?”

于扬看着金行长的笑,忽然想到,妈的,这个姓金的是不是有色心啊?否则怎么会答应条件的,似乎不象一个县农行行长的作为。很想拂袖而去,但是此刻挫折到了极点反而反弹了起来,微笑道:“金行长的前任是因为刘局的贷款荣升的吧?”

金行长一听又是笑:“荣升?说得好。前任在县长拍胸担保的前提下答应了刘局的贷款,最初还是好好的,但是今年,啊不,刚刚进新年了。应该是去年年中的时候就不还了,说是还不出,要就把设备拿去。上面就把我调来追款。好在我在这儿还有一个镇委副书记的朋友,这才了解了实情。说起来刘局也是受害者,人倒是个好人。”

于扬道:“我们也是好人。”

金行长笑道:“那当然。说起来刘局这人是真的不错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喊她大姐。当初改制的时候,她那个局分流出来不少人没地方去,需要钱来安排生活,本来那些得了改制好处的人都是答应每年从利润中拿出多少钱来安置这些没地方去的人的,还立了军令状似的东西,但是真到时候了,谁舍得拿钱出来?个个都说亏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上头领导急了,就去找刘局,说她是老领导,怎么也得为国家分点忧,否则那些老部下没法过年了。当时刘局还没把厂子整好,也亏着呢,但是听了这话毫不犹豫拿出了一百万出来。这一拿就成了惯例,以后每年一百万,换来县里敲锣打鼓地送上一块红匾,大家都挺高兴的。但是前年明确产权的时候,别人都拿钱出来从县里买下产权,独独刘局拿不出钱来,大家都说她这每年的钱要是不交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了。县里有了钱,就不要刘局每年上交了,按说刘局的日子可以好过点了。只是本来文件说没钱买产权的话,县里要收回产权后拍卖,但是碍于刘局这几年做了那么多事,再说以前都是一个门进出的同事,谁都抹不下这个脸来强行收回产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吊着。但是她想贷款就不成了,只好找县长闹,历数自己的贡献,所以才有县长担保,我前任放贷的事。”

于扬一听,这才把前后串了起来,原来是如此,真不知怎么说她这件一年上交一百万的事才好,现在竞争激烈,设备更新很快,刘局也不知每年赚多少,但是交一百万出去绝不是件轻松事,尤其是几年以前的时候,最起码也影响到她事业的扩展。说她人好,那是一定的,但是里面一定也有好大喜功的成分在吧?找个人太务虚了。忍不住冲着金行长一边摇头一边连声道:“好人,好人,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