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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33)

在楼下,葛培森郁闷地看到梅家窗帘动了一下,然后再过会儿,窗户打开,梅菲斯只能伸手摇摇,她那窗格设计太紧凑,人不能跳下,头也不能钻出。葛培森灰溜溜地走了。好在总算是他钻进车子,启动离开刚好开出小区时候,梅菲斯的电话恰到好处地过来。

“太明显了,太明显的故意了。”葛培森拍方向盘大叫。“你对谁不可以,对我怎么可以。我们交情非比寻常。”

梅菲斯却只是笑,硬是不跟葛培森辩论,免得被那无赖缠上。“谢谢你哦。”

“拿出实际行动来,别口惠实不至。”

梅菲斯依然不接话,只笑嘻嘻拉家常,“你晚饭吃了没有?吃什么?”

“本想到你家蹭,现在好,吃饱了,一肚子气。”

“你看到右手一家老高川菜馆没有?那家的菜干净好吃,人也不多,你赶紧吃点儿,都那么晚了。”

“没工夫吃,去公司楼下买个汉堡王凑合。除非你也一起去。”

“还得回去加班?这么忙?”

“是,我要赚月供,赚父母帮我预支的医药费,赚车马费,赚老婆费,赚教育费,赚吃的,赚喝得,赚……”

“我呸,下车赶紧吃饭。”梅菲斯一听葛培森又开始不正经,立刻悍然刹车,又将通话掐了。不过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她很奇怪,那么无赖的一个人,当初怎么管得住嘴巴,老老实实作小孩状?他究竟什么想法。连真仔仔都比他话多。

她想起,对了,当年仔仔身体一不舒服就大叫,换作葛培森后就不叫了,改捏黄色小鸭,每每那突然的尖叫声都要吓得她心跳狂乱。那鸟人,原来是他,他干的好事。她毫不犹豫就按下回拨,不等葛培森说话,就抢着问:“你为什么以前话那么少,现在话那么多?补偿?”

葛培森没想到梅菲斯还会来电话,愣了一下,才笑道:“怕露馅被你掐死。”

“你很无耻,你难道……”

“打住,遇到这种事我左右不是人。说了你也添堵,对着儿子的身体,你又不能放弃又心里疙瘩,我不想你为难。你别怨我了,你要是心里不快,只要打开门放我进去,要打要骂多直接。”

“你还干的好事,谁叫你用黄色小鸭吓人的?有你这么恶作剧的吗?”

“以前吓到你?”

“对,换你冷不丁被人后面叫一下是什么滋味儿。你为什么捉弄我?大家当时还不够可怜吗?”

“嗳,我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当时只是不好意思喊痛,你说我那么大的人,好汉子流血不流泪。米线,你若是知道已经换了个人,我捏小鸭吓着你的话,你会不会反手就给我一个耳光?”

“你以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葛培森,你听着,你欠我太多,你但凡有点儿良心,在我面前应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说什么你应什么,我指东你不许往西,我说甜你不许说咸。否则,我看你可以收起你的标榜了,行动最证明一切。”

“喂,没这么说的,有良心的不是奴隶……”

“有没有良心,你看着办吧。”

梅菲斯将手机一扔,摊床上开笑。笑了会儿忽然发觉不对,她怎么可以这么高兴,她现在可是在回忆过去的峥嵘岁月啊。

第 16 章

梅菲斯将手机一扔,摊床上开笑。笑了会儿忽然发觉不对,她怎么可以这么高兴,她现在可是在回忆过去的峥嵘岁月啊。可是,事情怎么变味儿呢,她好像在冲葛培森调笑。对,就是调笑,那种只可能发生在暧昧男女之间的对话。

可问题,那葛培森不是别人,那人曾做了她几个月的儿子。葛培森的言语思维带给她的熟悉和信任感,全是因为过去亲情的维系。想到这儿,梅菲斯心里异常别扭,她不知道葛培森是如何看待与她的关系,有没有也拿她当半个娘那么看待。她想问,又怕问,不知道这边一问,那边又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话开闸放流。她心里很堵,又想到早上想好的,以后离葛培森远点儿,让事态平息,结果现在换成她主动踊跃调笑了。

可是,她又不免低着眉,想到这几天葛培森对她的无微不至……她心里乱糟糟的,欲思,又不敢想。

正好短信进来,她第一个就想到,这是葛培森的短信。打开,果然是。“你想要我做奴隶我就做呗。那让不让我早晚觐见?”梅菲斯微笑,将这几个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微笑着做事。但她没有回短信。

葛培森在北京逗留了好几天,每天有空闲总会打个电话给梅菲斯,嘘寒问暖一番,得知梅菲斯的身体很快恢复,已经可以自己上街买菜,胃口也很好,买的菜很快吃完。他打电话的时候把这些话都在心里记着,等电话结束,总会花一点儿时间对比着过去思考,看梅菲斯的心理有没有逐渐释放。

知道第五天早上,他正与人谈话,接到梅菲斯电话。语气似乎依然是轻描淡写的,似是四大皆空。但是葛培森听得出其中的欣喜。

“我确定下工作了,刚已经签好合同,明天上班。”

“哦,哪个,做什么,地址是哪里。”

“离你家挺近。其他我不跟你说的,你也别自作主张地去调查,行吗?只是一份普通工作,你别给我弄得兴师动众,我知道你想通过你爸帮我打招呼。”

“好。你是不是第一个告诉我?”

“这没什么。你忙,不打扰你。”

这很有什么。葛培森笑眯眯地心想。第一个与第二个这是质的区别。获得好消息的时候,人们一般第一个通知谁?肯定是至爱亲朋。但是他能不去打听吗?不可能。他一定得想方设法罩着他的米线。

葛培森没想到,中午时候却收到梅菲斯的短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工作的事务所名,和工作性质。葛培森继续会心微笑,他完全领会了梅菲斯的心意。这家律所据他所知实力不俗,梅菲斯今天的言行其实都在昭示着她的欣喜,复出第一步就能进去那么一家律所,应是上好的开端,也正是肯定了她不错的实力。他想了想,上网订购一束玫瑰和一只奶酪蛋糕,立即送去梅家。

等出完差回家,他下班就扔掉所有工作,驱车直奔梅菲斯工作所在地。而今他车上打电话已经心有忌惮,只敢用耳机接听。“米线,我回家了。很快就到你律所。你什么时候下班?”

“咦,你回了?好好回家休息,出差很辛苦呢。”

“别,别,你明明知道我回来肯定要给你庆祝的。我带来一瓶冰酒,你一定会喜欢。我等在地下车库,你等下下班直接到车库。不可以拒绝我,我还等着你指哪儿我打哪儿。你什么时候下来,我可以有个准备。”

“唉,好吧,我把这份报告拿回家当家庭作业吧。我这就收拾下楼。”

葛培森收线钱赶紧说一句,“米线,我这几天很想你。”

梅菲斯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丢了这个捡了那个地收拾东西,忽然想到要不要去洗把脸,补个妆。可又想到葛培森那无赖老是放嘴边的那句话,她什么样子他都见过,还收拾个什么。对,她又不是去见谁,她只是去见一个小无赖,而已。她硬是残花败柳似的下班了。

偏偏她的搭档方律师与她同行,见她也下地下车库,心里好奇。一出电梯见到葛培森,方律师笑了,而且是诡笑着寒暄握手走开。葛培森几乎是等着方律师才走开,就急着道:“气色好了点儿。我本来有点担心你吃不消工作劳累。”

梅菲斯只能尴尬地看着方律师又回过头来笑,“你车呢?赶紧上车,废话少说。”她见葛培森一条手臂伸过来,目标似乎是想拦住她,她立刻避开,一眼就看到葛培森的车子就在左手,“今天看着这车真难看,小头锐面的。”

葛培森只是宽容地笑,不肯回嘴,早料到梅菲斯不会给他好脸色。她能赏脸出来与他共进晚餐,肯定她得从其他方面给他点儿脸色,否则岂不是太便宜了他。这才是正常的梅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