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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30)

葛培森当即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这恶讼师,以后跟她讲话再也不能掉以轻心。“对不起,我再次道歉。不过上回已经跟你说了,但没说完,我那次经历之后改变很大,其中一个改变就是变得能推己及人,不像原来狂三狂四只想得到自己。原因是你……”

梅菲斯打断葛培森,免得他抒情,“我早已声明,你不用领情,我只是对仔仔好,与你无关。你的言行总能让我看到我的仔仔,所以我听任你接近,可是你总是轻浮得令我难堪,我很不喜欢你这样子,现在自说自话的你让我无法不一再提醒自己你正是剥夺仔仔生命的那只看不见的手。”梅菲斯说急了,感冒多日的喉咙难受,大咳起来。

葛培森无语了,他若是顺着,梅菲斯就拿他当仔仔,他如果逆着,梅菲斯又拿他当刽子手,他左右两难。而且他再次从米线嘴里听到深深的敌意。而最让他受不了的是,米线竟然拿他当仔仔的替身,也就是拿他当儿子看待。他简直想吐血。他郁闷了好一会儿,可是想到怀里这个人的病弱,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能因为这个或者那个原因放她一个人呆家里。等着梅菲斯咳完,很诚恳地道:“对不起,米线,我意识里跟你很熟悉,说话不免放肆。以后我会改。你尽管放心去我家,我并不是坏人。如果你真不愿去,请把你家钥匙给我,我把你安顿好后,回家去拿只睡袋来,起码今晚上我得观察你的病情,明天管你吃喝。你现在的状态明显是不能自理。”

梅菲斯无语了,葛培森越是退让,她越不好下刀子。而且,她心里也真的是怕,怕一个人孤独地躺到床上去,怕一睡下去又醒不来。葛培森不在眼前的时候她还能拒绝得彻底,可现在她的两只手正紧紧抓着葛培森的衬衣呢,她怕死,她拿葛培森当救命稻草抓。她的心里妥协了。

但葛培森再也不敢放肆,怕惹病中的梅菲斯生气,加重病情。

打开房门,鼻塞严重的梅菲斯郁闷地想,完了,房间没通风,酸臭严重,她都没脸见人了。不料却听身边这个人长吸一口气,“煮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梅菲斯才敢放心,却抓紧时机并不主动地道,“你看,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葛培森当作没听见,“你听见我肚子在叫吗?能不能让我吃一口。”

梅菲斯扬脸,看见葛培森馋得直咽口水,她忽然忍不住地想笑,硬是死命忍住,怀疑她这一笑,葛培森又得开始赖皮赖脸。“红枣桂圆粥你可以喝一半。”

第 15 章

打开房门,鼻塞严重的梅菲斯郁闷地想,完了,房间没通风,酸臭严重,她都没脸见人了。不料却听身边这个人长吸一口气,“煮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梅菲斯才敢放心,却抓紧时机并不主动地道,“你看,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

葛培森当作没听见,“你听见我肚子在叫吗?能不能让我吃一口。”

梅菲斯扬脸,看见葛培森馋得直咽口水,她忽然忍不住地想笑,硬是死命忍住,怀疑她这一笑,葛培森又得开始赖皮赖脸。“红枣桂圆粥你可以喝一半。”

但是葛培森揭开盖子,却被滚烫的玻璃顶子烫得乱跳,忙将玻璃盖子扔了。可一扔才想到大事不妙,他和梅菲斯两个眼睁睁地看着玻璃盖子飞出去,轻快地在瓷砖地上砸出一声脆响,一尸两命,瓷砖也被敲裂一角。梅菲斯很想郁闷,可是见到一边向她媚笑一边俯身去捡碎玻璃,忙道:“拉开左手的橱门,带上橡胶手套再捡。大少,安全第一。”

然后,梅菲斯无奈地眼瞅着葛培森动作笨拙地收拾地面,她可以一分钟做完的事儿,葛培森起码要用十分钟,而且还做得不干净,需要她紧盯着指挥。她这时候想到葛培森为她煮的一碗无盐鸡汤面,那可真是来之不易,弄不好还是他的处女秀。

葛培森终于整理出一碗粥,先交给梅菲斯吃,大汗淋漓之际不忘关照一句:“越是生病,越要多吃。”

“你当时……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吗?”

“哦,那时,逼着自己吃。你有胃口吗?还要什么菜,我给你拿。”可是葛培森拉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几乎是空的。他想到梅菲斯其实是个喜欢囤货的人,都不知道她生病在家吃的是什么。

可梅菲斯此时却没注意葛培森焦虑的眼光,她想到可怜的仔仔。“唉,以前仔仔吃饭很吃苦?”

“对,吞咽困难,你没见我当时说话都费劲吗。而且有种黄色的药,不吃就发作,一吃就嘴巴苦。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可是,再怎么也不能对生命绝望啊,我刚才满心都是求生意识。”

“不一样,你的才是一些感冒,我的是绝症,换谁都会痛不欲生。别讨论了,这事儿无解,就像安乐死这玩意儿,最强烈支持的都是当事人,最强烈反对的都是亲人。对,大口地吃。”

梅菲斯默默体会着没胃口却要强迫自己吃的艰苦,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我既没能给你短暂而美好的物质生活……”

“不是我,是仔仔,别搞错。”

“嗯,我还自私地挽留仔仔的生命,其实那样对他更痛苦。”

“你又自责上了。你要坚信,你已经做得最好,换成别人,不等我跳楼,你先早我一步精神崩溃了。我最先真是奇怪了,你怎么能日复一日重复为儿子做这种简单无聊的事,后来我慢慢找到乐趣,我想你也一样乐在其中。其实即使帮你跟胖妇人打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好玩的。还有每次你带着我出门购物晒太阳,我们两个对路人的评头品足,偶尔我吓吓遇到的小孩。你看……”

“是的,很多时候仔仔很懂事。”但是梅菲斯说出口才意识到,仔仔懂事的阶段正是葛培森侵入的时候。她有些气馁,可是与葛培森回忆过去的那些事情真令她心情愉快,两年了,都没人理解她的坚持,她也无处诉说她的内心,终于有葛培森与她说到一起。而且从葛培森嘴里听到表扬,终于让她心中对仔仔的歉疚得以减少。

可此时都都的电话打断两人的温馨对话。都都向葛培森求救,说她在郊区公干,同行的人喝醉了开始疯闹,她很害怕,想逃回市区却找不到出租车,希望葛培森英雄救美开车去接她。但是葛培森却认定这是都都的借口,郊区又不是原始森林,多的是满街跑的出租车。但他没揭穿,实话说她正照顾病人,给都都几个朋友的电话号码。

都都压根儿就没记录,“你是不是在米线身边?”

“对。”

“她可真会做戏。骂我的时候她精神好得很。”

“你不了解情况。我挂了,你赶紧联系朋友,不早。”

“等等,这么晚,你们……你们在一起过夜吗?”

葛培森自己无所谓,却不能拖米线下水,只好说了假话,“我在医院。”

梅菲斯旁听,却也听出一二,等葛培森结束通话,就道:“去接吧,我恢复不少,可以自理了。”

“别一脸婆婆状,没人认你。她说的地址是宾馆,房门一关就万事大吉,要真有危险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是我不想你呆这儿,麻烦。”

“去去去,出尔反尔。交出钥匙,我回家拿睡袋去。要不就跟我回家。”

“你走你走,赶紧走。”梅菲斯现在吃饱喝足,精神恢复,感觉浑身汗臭,可又不愿当着葛培森的面走进卫生间让一个不相干的大男人在外面听她洗浴如厕。眼见着葛培森不拿钥匙不肯走的架势,她只有乖乖交出钥匙送瘟神。

“万一你把门反锁?”

“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你不是自诩很了解我吗,你不会自己判断吗。”

“大妹子,知道什么叫关心则乱吗?警告你,你要是反锁,我今晚上拿你的门当木鱼敲,我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