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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水庄园(22)

慎之立即说声“带了”,把意图向那边传达,看来那边现在也设施齐全,叫我们等一会儿,很快我们就在网上大眼瞪小眼了。我们依照他们的要求,拿身份证出来在摄像头前面示众,然后对比着给个脸部正侧面特写。结合他们深挖的问题和凌厉的眼神,我都开始有种心里虚虚的感觉。听说他们的这些审问手段都是经过培训的,莲眼神都训练过,我开始庆幸我们对的是只电脑了,否则一定更加受罪。

我们没把自己议论的申雪儿可能于董千里死有关的想法说出来,不知怎的,慎之可能是想着她是他多年的朋友,不大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我想的却是已经死了一个,心软那一个的行径,何必由我们来揭发她。但是我相信公安人员听了我们对事前事后的不带任何推测的描述,他们自己也会产生联想,不用我们来提示。说到董千里死的时候正与我们通话,我们担心自身安全的问题时,公安人员答应帮我们关注,他们问去了我们的住处地址。慎之的身份真的很帮忙,我怀疑与他的单位常和办案警察打交道有关。

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我们两个眼皮乌黑蔫头耷脑被警察态度客气地送上飞机,待遇不是不好的。下了飞机更是好,有警用车专门来接我们。不过我以前见过一个逃出国的经济犯被捉拿归案时候的场景,警车直开到飞机舷梯旁,还有电视台摄像机伺候,我们比上不足。

一路上慎之一直紧握着我的手,虽然他还在安慰我,但是我相信他的紧张程度更甚于我,他考虑到的还有舆论和上司的评语。我见他脸色一直很严肃,想开导他一下,便把自己刚想的有点无厘头的想法与他说了,他果然脸色一霁,轻声对我道:“我们两个可算是一帮一,一对红。”

可不是,我有麻烦的时候慎之帮我一力担着,他头痛的时候我会为他开解。我忽然想道,慎之看中的可不就是我的成熟理智。他曾对我说过老婆就要找希拉里那样的女人,回家说话也有对手。看来未来的生活中,我们得一直一帮一一对红下去了。

到警局,公安人员对我们还是那种疏远的客气,不过我们两个也算是有点见过世面的人,认为应当如此,也就不以为意。专案人员给我们拿来个包裹,说是今天一早上混水庄园关心安全时看到的,还有慎之的一封信。慎之先拆他的信,一看是个公司寄来的邀请函,请他务必光临产品订货会云云。我端着包裹左看右看,笔迹不认识,交寄人不认识,而且也没人说过最近要给我寄包裹过。我干脆把东西放下道:“说实话,我不知道是谁寄给我的包裹,这年头恐怖事情太多,我不敢拆。”

公安人员看着我道:“你放心拆,没有爆炸装置。”

我心想,这就是了,他们拿到包裹一定已经做过一些技术处理。想到我是解开谜团的最后环节,我还是有点好笑,感谢我国的法律越来越保护公民的权益。

拿刀划开箱子,里面是个免碎包装的采访机,还有一张光盘。我立刻明白这些是什么了,是董千里寄给我的有关申雪儿的证据。他可能怕字被人认出,所以叫别人帮他写的单子,而里面也没附上任何文字。但是我心里清楚,不由感慨:这家伙一生流连花丛,其实心里是明白的,我是唯一没贪他便宜真心对他好过的女人,所以他把关系重大的证据交给我保管,希冀有翻身那一天。但他终究至死还是不明白,他的潦倒却是我一手设计的。我没仔细看那两样东西,直接交给公安人员,我想他们此时也明白,这里面有乾坤了。

他们没回避我们,当场放给我们听。首先是录音,果然,里面传出的是申董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证的行贿对话。放完,他们问了我录音可能牵涉到的内容。我不加一丝一毫自己的猜测,给了他们答案。随即的光盘我看得转过头去尴尬不已。近来针孔摄像消息层出不穷,没想到董千里也赶了这时髦,这人总有好路不走走歪门邪道的潜能。即使申雪儿要过他的色,那也没拿刀子逼他上床过,两人我看当时还是你情我愿的。我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董千里这人该死。”

慎之也偏过头不看,道:“拿这种东西威胁申雪儿,这人确实该死,人渣。”我不知道他当时心里有没有联想到我,他不说,我也不问。到我们这年纪谁没有历史,既然时间不可能往回流淌,人生无法从新来过,谁都不可能跑到彼时帮上对方的忙,有些事还不如眼不见耳不闻。

所以在后面的问话中,我直接告诉他们:“我同情申雪儿,不可能再就此事做任何推理和猜测,你们可能不大会从我嘴里听到折中的观点。另外,申雪儿是个出身高干,眼高于顶的人,她自会想办法摆平经济问题,没必要杀人让自己走上绝路。而且连这种受贿等场合都会留下证据的人,我现在已经不相信她会布置什么雇凶杀人。”

慎之也附和我的观点,“我和申雪儿一起长大,她这人外强中干,遇到真狠的,她也就忍气吞声了。我相信她受到威胁时候有杀人的心,但是未必付之以行动。”

公安人员锐利的眼睛在我们两人之间打转,脸上却依然是客气的表情。但是我看得出他应该听出我和慎之两人为申雪儿辩解的内涵的不同,我是就事论事,而慎之是有点感情成分在里面了,我不怪他,多年的朋友,虽然没最后走到一起,但怎么也会互相理解有点感情的。

公安人员又问我们一个问题:“你们关掉手机,到下楼用公用电话拨打董千里手机听到不在服务区回答,你们估计当中有经过多长时间?”

我和慎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不出五分钟。”话音才落,那个公安人员立刻一声“对不起”,抢了出去,留我和慎之面面相觑。我忍不住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慎之也道:“这也是线索?” 我们等了好久,看报纸,吃他们给我们拿来的盒饭,没人管我们,我们似乎可以到处走,但是我们没敢乱动,这是什么地方啊,想着都脊背发寒。

慎之的电脑此时发挥难得的娱乐功能,我们玩里面的空当接龙,谁输谁让位。我这是玩熟了的,而慎之可能不怎么玩,总是行不通,于是总是我霸着电脑,我后来内疚不已,让他三局。玩到两眼迷糊时,才见刚才那个问我们话的公安人员进来,虽然他脸色依然似乎淡定,但是我们是狐狸精啊,一看就看出他眉梢眼角的喜悦。他进来就问我一个号码,“这是昨天与你通话时候董千里手机的号码吗?”

我应声“是”,其实前面问话时候他们已经问过,我想他们此时已经在葵花巷房子五分钟距离范围内找到了那张被凶手抽出的SIM卡,找我再确认一下这个号码。既然如此,我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出通话记录给他看。等他出去再回来,我们俩被他客客气气地送出局。

我们直到坐上慎之的车,两人才大气一喘敢说话。慎之抢前了一步:“我都在那里面担心,别把我们拖到明天耽误我们的办证。”

我一听,心里一松。我不知道是不是慎之看了那张光盘知道我心里有想法,特意来安慰我的。我感激他。经过昨天今天,我察觉我们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有了更高层次的患难与共的微妙联系,起码,我比以前更爱他。

十一 从此混水不摸鱼

我和慎之很忙,忙着结婚,忙着接慎之的调令,忙着通知朋友把双喜临门的酒一起喝了,还要忙着接触本省商界闻人。感谢尚昆林唯平夫妇,他们俩帮我们安排会见,而且效率奇高地筹集到一笔善款,给我们带到上任新地作绿化专用款。

而混水庄园暂寄给一个林唯平推荐的中年女子管理。此人言语大方,反映灵敏,始终面带微笑,一人独立领养着三个孤儿。我看她是个有历史的退隐人,比我涵养更胜。她叫于凤眠。后来侧面打听一下才知,原来她曾经也叱咤风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