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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水庄园(10)

五 有心栽花

到了周三,我去银行查询到款没有,结果真的不出所料,董千里还没把钱打入我的帐户。这不奇怪,他要是打入了我才会感到太阳从西边出了呢。所以我也早备有一套说词来对付他。

“钱还没到。”

果然董千里道:“随意,你怎么这么心急,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说现在还上午呢,我下午四点前一定叫财务到银行给你入帐。你放心。你就相信我好了,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吞你的钱的。”

果然与我设想的答案一模一样。我淡淡把我的说词抛出来:“我怎能不急。我已经与俄罗斯那边谈好下一票的出货,合同都已经传到我手上审阅了,我急着要在这周内把信用证开出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时间就是金钱啊。”

董千里急了,忙道:“随意,你不早说,我原来以为你那些钱在银行里躺着也是躺着的,既然你有急用,那没说的,我立即叫会计办好同城汇票,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拿给你,下午你到银行进帐,那就快一点。”

我知道他有这么一说,我也是等着他这么说,“中饭就免了,看见你我倒胃口。说吧,什么要求。”

董千里陪笑道:“随意,你还是这么灵光,一猜就准。我看你既然去订货了,不如就多拿一点,帮我也拿一些来,可好?”

我冷笑道:“给你做一票四百万的,你就上头上脸了?赚得很好看吧?这一票我自己做,不想与你搭界,免得要个钱还得跟你赔笑脸。”

董千里脸皮厚,虽然听出我在说他,但还是笑嘻嘻地道:“这什么话,我扣谁的钱都不会扣你的。随意,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打信用证要交全额保证金,我只要交百分之三十,不如你用我的户头做,那你也可以多打一些,我们都要好处。”

我心里动了一动,赚钱谁不喜欢,但随即就心无杂念,我与钱没仇,但与董千里有仇,这人好不容易才甩了他,绝不能再粘上身。“我不想沾你的光,我有多少能力就赚多少钱。不过你要做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等我与俄罗斯方面联系了,合同签订下来,你给我佣金,每单位三美元,这是通行的佣金报价。”我不是真的想帮他,但是不抛个诱饵给他,我的那笔钱他就不会那么痛快拿出来,一定会给出诸多条件,主要无非是想与我见面给他表现机会。既然是诱饵,我总得装得象样一点,所以才会提出佣金之说。其实我相信董千里也未必全信,但是他又不能不信,上一笔的甜头他一定食髓知味

董千里忙连连称好,我也就不客气地挂掉电话,换一个卡给范建人打:“中午能出来吗?一起吃饭。”

范建人笑道:“怪不得MSN上找不到人,原来进城了。我这儿中午走不开的,晚上倒是可以。要不叫老大吧,他是领导,中午走开就是不回来也没事。你要不好意思说的话我替你约他,他这张脸确实有点偏严肃。”

我也笑了,这家伙是不是因为抢了钟慎之的女朋友内疚,现在大力把我往钟慎之那里推。但是他不知道,钟慎之在我那里赖到周一一早才无奈离开的,还说下个周末还要来庄园。我这如果今天就叫他出来中饭,那也太有悖周日那天大黑小黑紧紧保护我的好意了。我笑道:“不用,我随便吃一点就是,还想着逛店买些衣服呢。”

范建人道:“老李,干吗那么狷介呢,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笑道:“以后不许叫我老李,我就那么老吗?”

范建人想必在电话那一端翻白眼:“你比我大五年,我不叫你老李难道还叫你小李?省省吧你,怎么你也扭扭捏捏起来了。”

我被他气得一口气闷住,大声道:“不许就是不许,前几天还有人说我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我不能给你叫老了。”

范建人也怪叫:“你怎么那么没头脑,那种男人哄哄你的话也能当真?他们那么说,非奸即盗,要挖你这富婆的好处呢。”

我立刻道:“是女人,而且是差不多年龄的女人,她说这话的时候满是嫉妒。嘿嘿。”我终于感觉吐出口恶气。

范建人倒好,立刻道:“真这样的话,我以后就不叫你老李,叫你什么好呢?嗯,我想想。不过你也确实没年纪那么老。”

我听了有点欢喜,女人谁不喜欢被别人说年轻的?不过也担心,范建人这人狗嘴不出象牙,为免他乱叫,我晚上回家得好好与他在MSN上面讨论讨论,给他吃几个糖衣炮弹。

才放下电话上车启动,手机又响,一看很熟悉的号码,钟慎之的,这几天他几乎一天一个电话,今天时间不可能凑得那么巧,一定是范建人急不可耐地拉郎配。“你进城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果然,我打电话给范建人而不是他,他不这么说才怪。“怕你忙嘛。”我还能说什么,只有倒赖他。

“既然来了就一起中饭吧,我请你吃海鲜去,有一家店很不错的,据说自己买了两条船直接在海上收购鱼货,所以特别新鲜。”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再推辞,约了时间地点见面。

钟慎之一见我就递过来一只PDA,道:“早上看见几条新闻,我感觉与你会有关系,给你发到信箱里了。既然一起吃饭,我干脆录到这儿给你看,反正上菜还早。”

我接过一看,一堆的英语。“国外的报纸?麻烦了,我英语不是很好。” 钟慎之笑道:“真话还是谦虚?这一些新闻需要仔细品字里行间的意思的。”

我连忙把PDA交还给他,“还是你帮我讲讲大概吧。我俄语好,英语只懂点常用的与合同什么有关的几句。不是谦虚。”

钟慎之接回去,看着PDA给我解释一遍,随后道:“依我看,这不象是空穴来风,是吹风更象一点,隐约透露一点给你,看全世界反应。但是凭我经验推断,美国还是会通过这项议案,如果这样的话,我国这类相关产品的出口就会受创,你的生意可能要影响销路了。”

我笑笑道:“这就是了,这么大市场一关闭,肯定影响到我的货的用量,看来价格立刻要跌了。不过没关系,我刚好结束上一票,新的就不做了,反正我现在也是半退休。”但随即我心里就有一丝牵动,“你那么肯定吗?看来你对美国那边的政策很熟悉啊。”

钟慎之微笑道:“平时关心,就多学了点,而且我的MBA还是在美国读的。”

我拿眼睛看了他半天才道:“那你呆这单位是屈才了,这个位置你没什么可以发挥的。你等等我,我打个电话。”我迅速唤起正沉睡的俄罗斯客户,向他说明这一切变故,希望他能尽早给我个答复。而在我的心里,已经酝酿起一个计划,这计划需要他们的配合。

放下手机,我看见钟慎之的眼睛含笑盯着我,不由得脸上微烫:“我不大懂英语,这确实很好笑。”

钟慎之笑道:“不,你刚才打电话时候那种神色非常美,整个人似乎有光华逸出,与你平时的懒散样完全不同。这才是你的本质吧?”

我尴尬于他的敏锐,不错,这是我以前的样子,今天遇到变故就又掩饰不住地暴露了。我以微笑作答:“是,终究还是道行浅了一点。钟先生,你真不应该做这一行,相信你应该更上层楼。”

钟慎之还是看着我,微笑道:“你说我应该从事哪一方面的工作?” 我避开眼,筷子伸向一条星斑,淡淡笑道:“政府机关的宏观调控。”

钟慎之一呆,连吃几口菜而不答,好不容易才道:“都认准我必向北京总公司发展,只有你说出我的心里所想。随意,我以后一定不放松你。”

我也一呆,没想到他真是作如是想,“当我没说。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只知道你可能适合什么。而你,以后鸿鹄千里,未必有手段管得了僻居穷乡僻壤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