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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3部)(520)

“我思考过后基本上认定,思申爸有恃无恐有他的底气,他不是一个人,他和梁凡绑一起,也就是跟更多人绑一起……”

“妈妈的,我不要跟你说了,我活那么大年纪,我不相信一个国家会允许这种蠢贼存在。我高看你。”

“外公,你听我说完……”但是那边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宋运辉看看手机,想拨回去,不过想想外公该说的基本上都已经明白,他再打过去无非是跟外公辩论,冲外公那脾气,不顺耳的哪儿听得进去?他继续上路,脑袋里想的事全部换成岳父的。

外公说得没错,岳父如果出事,最受伤的是他,可他能怎么办?大义灭亲,举报?别说做不出手,他手里也只有猜测没有确切证据。他最希望的还是岳父能迷途知返。刚才外公打断他的话,他还想说的是,他不知道梁凡的舅舅们有没有参与,若是参与,事情更大。因此他岂敢贸然行事。

他一路细细回想有关岳父与梁凡的种种细节,猜度是不是有更多的人参与到此事中来,还有,梁凡的筹资额度到底有多大,以及除了梁凡那一块,岳父还有无其他动作。他想得头痛。他还头痛一点,梁思申似乎掩耳盗铃。昨晚听外公说去迈阿密,此后梁思申一直为外公寻找怕冷的理由,究竟是在说服谁,他心里最清楚。他头痛要不要跟梁思申指明真相。

没几天外公回上海,两人又就此事好好议论一番,宋运辉觉得不会没事,也没证据表明有事。而外公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有事,说他这辈子见多识广,不会看错。

但宋运辉小心起见,设法打听下来,岳父风评还行,大家都说可能吃点拿点,但抓钱可能行比较小。省行不同市行,接触的大多是大项目大国企。宋运辉稍微放心,不过外公还是决定出国去,他担心女婿万一有事,连他都会被扣在国内回不去美国,这种事文革时期发生太多,他至今无法修正心中的偏见。他更担心弄不好他的钱会被混作女婿的钱充公,那才是要了他的老命。

任遐迩结婚后并没从商场的财务管理中脱身,但开始兼管欧洲街的财务。临近年底,地税组织举办年报和新增涉税条款的培训,将会计们拉到郊区一家小宾馆集中培训。任遐迩回不了家,吃完晚饭,同屋的会计看电视,她看完新闻联播,就看教材。

一会儿杨巡电话进来,笑嘻嘻地道:“面包,今天是我们婚后第一次分居两地呀,有没有想我?”

任遐迩现在也配了一只手机,但她是个节省的人,一接通就道:“你打这个电话……”她报了总机和房号,就关了手机等杨巡再打来。

杨巡再打来,就取笑:“上个月和前个月,你的手机月费少得我都出汗。我吃完晚饭回来了,到家才想到你不在。”

“对啊,还不抓紧时间,还可以出去玩。”

“不去啦,每天挨你管得束手束脚,出去玩都活不起来了,吃顿饭够啦。怎么办,我一个人很闷。天又这么冷,我一个人钻被窝里冷啊。”

任遐迩笑道:“可怜的孩子,教你一个办法,放一缸热水,晚上睡浴缸。”两人此时已经搬到刚装修好的别墅。

“水冷了怎么办?”

“水冷了继续放。”

“我中途想你了怎么办?”

“你黄。”

“我没黄,我真的很想你,不是说这是我们婚后第一次不在一起吗?我这个实在人多不适应。”“呸,乱唱高调。”“你看,我又看不到老婆,又还得挨老婆骂,多受打击。老婆,我现在过去找你好吗?”

“嗳,别乱来,我们都是住标间。”

“那你下来,我们回家,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上课。”

“好啊好啊,就这么定,我下去,我立刻下去哦。”任遐迩说完,那边杨巡的电话就挂了。她愣了一下,将电话搁回,怀疑有人或者有电话找上杨巡了。但她这个电话接下来,心情如会唱歌一样。

没想到过一会儿杨巡电话又来了:“面包,你怎么还不下来,我都等你十分钟了。穿衣服不用那么长时间吧。”

“什么?”任遐迩跳起来,冲到窗户边一看,下面停着好几辆车,也不知道哪辆是他的。她忙套上面包似的羽绒服,与室友道别下去。道别的声音就跟唱歌一样婉转。

果然,杨巡等在下面,见面先一个大拥抱。任遐迩非常开心,额外给这个馒头盖个红戳,冒充油包。馒头却扭扭捏捏装腔作势,说这样不好,上面很多人看着,影响馒头蒸来的声誉。任遐迩狂笑,与杨巡婚后真有些不适应杨巡的油嘴滑舌,可也真好玩,每天回家就笑个没完。很多时候杨巡出去应酬,她等着他回家,等的时候可心焦呢。

婚礼后杨巡见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就硬派给她个称号:“面包”。在她不烧早餐的抗议之下,杨巡只好告诉她过去他是人称“小杨馒头”的倒爷,馒头面包是一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此后两人背着人就以馒头面包相称,叫得越来越顺口。

杨巡心里最满意的是任遐迩真心喜欢他,没有因为重点大学毕业而露出高人一等的感觉。他本来无非是成立一个家,找个宜家宜室的厚道老婆,守住他的大后方,再给他生个聪明儿女。没想到要到任遐迩是意外之喜,别看此人上班一本正经,八百年不变的面包样,本质却是诙谐得很,令他顿时感觉自己的一张嘴有了用武之地,两人每天在家彼此调笑,说是打预防针,让各自出去应酬的时候遇到花言巧语免疫。婚后的生活是说不出的轻松适意。

杨巡认为自己找对人了。

上海虹桥国际起飞厅,外公进去关口前,特意走到前来送行的女婿面前一言不发好久,盯得梁父失色。已经进去的梁母见此担忧,老头子昨晚一直没再提,今天难道要临门一脚?可她出不去,没法打圆场。同样也是来送行,顺便接走可可的宋运辉见此倒退几步,避开风圈。

外公却没多说,只盯着女婿低声道:“你好自为之。”

外公说完就进去了,留下梁父站在原地尴尬了几秒钟,但也没尴尬多久,就回头对不远不近处的宋运辉道:“这都什么意思?你回家的飞机还要两个小时吧,有没有别的事?”

宋运辉拿嘴努努怀里很不安分地因为妈妈离开而哭泣的可可,道:“他的事最大。”

梁父感慨道:“你现在把他当天,等他长大不知道怎么对待你。”

宋运辉从可可那儿分出三分目光看向岳父:“爸爸,我没跟思申和外公他们说实情,外公应该想得简单一些,思申更是避而不想。但现实……”

梁父神色一凝,道:“你背后调查我?”

“爸爸对不起,我得为妻儿老小考虑,但你放心,我不会说。”

梁父不语,冷冷地盯着宋运辉。宋运辉也不解释,熟练地摸出尿布包里的热奶,让刚哭完的可可捧着吃。人流在他们两个身边来来去去,两人都不为所动。

终于还是梁父道:“你知道多少?”

“很简单的道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坐在我们这种位置上的人,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亲自动手完成一件事的全程。全程有多少人参与,就有多少漏洞存在。”

梁父神色越发凝重,“你究竟知道多少?”

可可仿佛感受到来自外公的凝重压力,丢掉奶瓶又“哇”地一声哭出来。宋运辉这下又没法回答问题,小心伺候手中的一团宝贝疙瘩。而他也不想多说,索性借可可的哭来回避。偷眼看去,见岳父脸色忽明忽暗,已经大变。

这时,宋运辉的手下找过来,见此情形,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近。宋运辉也没招呼手下过来,还是与岳父对峙。

好久,梁父终于又恢复镇定,但冷然对宋运辉道:“你也好自为之。你为上市剥离资产的那些事已经做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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