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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3部)(521)

“这事都是专门法律班子经手,没有违法。”宋运辉有些愕然,没想到岳父也在调查他。

“别让思申知道。”

“思申一向对不三不四的下岗规定很有看法。”

梁父看看不远处的宋部下,欲言又止,说声“再见”走向“国内出发”。

宋运辉不动声色地跟头也没回的岳父说“再见”,但等岳父走远,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其实对也岳父的所作所为所知有限,他完全是凭一个上位者的自身经历,豁出去威胁了岳父一把。令岳父无法不忌惮:他这么一个外省官员都能探知一二,何况省内?为岳父的事,他头痛万分,只好选择与岳父交恶,但或许可以挽救岳父于悬崖?

他没想到岳父也调查了他。翁婿关系的背后竟是这这样,他始料未及。

宋运辉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才与同事汇合,登机回家。

宋运辉与杨巡的关系,在杨巡的一再努力之下,终于渐渐恢复。元旦前杨巡新居请客吃饭,他过去了一下。从杨巡那儿得知梁凡和李力两个在香港挣得相当好,几乎不回上海,直把香港当了家。因此杨巡也激动得跃跃欲试,想通过深圳的地下渠道将钱弄去香港动作一把。

宋运辉跟杨巡说起梁思申的评价,说泡沫时期,谁都会被资产的迅猛增值击晕,认为自己是天才,争先恐后地下水追逐泡沫。追逐泡沫是正确的,没办法,必须想办法跑赢通胀,但最关键问题是谁都不知道泡沫会什么时候破裂,谁要是拿到最后一棒,那就不仅仅是前功尽弃。解决的办法是对冲。但是国内很多出去香港玩票的人不懂这些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金融天才玩出来的游戏规则,因此不知如何躲避风险。

宋运辉本来就不熟悉那行,说得七零八落,于是听到杨巡、任遐迩以及寻建祥、杨速等人的耳朵里,便成了天书。杨巡建议已经在读工商管理硕士的任遐迩放弃看着没什么意思的课程,转投金融。任遐迩也是蠢蠢欲动,对那个听上去都是高智商人士在玩的领域非常向往。

饭后,杨巡坚持替宋运辉开车,送他回家。宋运辉建议杨巡,做大了以后,确实应该开始考虑多渠道地融资,向股市等金融领域开拓融资渠道。杨巡听着当然上心,回家找任遐迩商量该怎么做。却见任遐迩早已趴在电脑前,通过雅虎中国搜索相关信息。但两人找了半天“对冲”相关信息,越找越是茫然。

杨巡想到前阵子找过他,想拉他进证券交易所开个大户的老大,决定从那个业内人士入手了解情况。而任遐迩准备去书店买书或从图书馆借书,了解相关情况。两人分头出击。

杨巡很想在正扩建的建材市场之外,把原先有规划的商场上面的办公楼造起来。可那需要大笔的资金。钱从何来,一直是杨巡孜孜以求的大问题。如今很好,有了任遐迩这个帮手,让他可以有商有量。

但在新一轮的大展宏图之前,杨巡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退路。就像宋运辉跟他提到过的对冲,收益越大,风险越大。世上的其他事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现在家大业大,更需分摊风险,以免那些总是让他午夜梦回的恐怖过往再度来袭,他不能总是只有深深害怕,没有行动。他想方设法将文凭最厚实的任遐迩的档案又放回人事局,又替任遐迩找到油水丰厚的自来水厂位置,费大钱花大力弄进去,却又费钱费力办个停薪留职。这才放心。即使以后有个三长两短,也饿不了全家了。

任遐迩对此很不理解,她即使与杨巡再亲,一时又怎能知晓如此顽强的丈夫经历多次头破血流后,层层累积在心头的恐惧。

第三部 1997

梁思申在美国安顿外公、妈妈、宋引等一行的时候,从电话里得知,爸爸元旦在香港过。爸爸这一举动太明显,梁思申再掩耳盗铃都无法不将爸爸与梁大的关系浓墨重彩地联系一下。她忍不住问妈妈,爸爸有没有做什么违法勾当,妈妈否认。甚至连时常冷嘲热讽的外公都帮着否认。梁思申不得不再次告诉自己,爸爸是个有原则有坚持的人,为了自由婚姻可以与权威的爷爷抗争那么多年。爸爸也从来教她为人必须正直有操守,她从小在爸爸妈妈的谆谆教诲下长大,于情于理,都没理由怀疑爸爸。可是,她还有独立思考。爸爸去香港过元旦,这行为太反常。

她最担心的还有,以梁大对国际金融的无知,以梁大在国内畅行无阻发展出的目空一切性格,这种人有本事在香港玩儿投机吗?市面上把九七回归视为利好,传言香港弹丸之地,土地有限,回归后流入香港人口将成香港房价有力支撑,梁大就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念叨了。可梁思申早在89年的同样弹丸之地日本也听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也是鼓吹土地是不可再生资源,土地只会越来越少,与香港现在的那些舆论如出一辙。日本炒地发展到最畸形的时候,一个东京市的地价可以买下整个美国,但是最后怎么样?日本至今没有恢复元气,日本的房价至今已经跌掉75%。老牌金融人士以旁观之心进入炒作,梁大却是全身心系于炒作,梁思申最怕梁大赌红双眼,成了最后一个接棒手。在群狼环伺之地,梁大接最后一棒几乎不可避免,万一爸爸真与梁大有个什么,会出现什么结果?梁思申不寒而栗。

梁思申回到上海第一件事,是给爸爸电话,告诉梁大等人在香港面对的风险。但没等她说完,爸爸就告诉她,他亲自去香港看后,觉得梁大和李力都少年老成,操作稳健。而且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大权力批给梁大大笔贷款,梁大更无可能转移那么多人民币出去香港。爸爸还微责她过于操心,不如把担忧放到梁大那边去,指导梁大畅游国际金融海洋。听爸爸如此言之凿凿,梁思申担了好几天的心又放下了,她生气自己多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到爸妈头上去。

因此,她能悠然地啃着带给可可吃的小熊饼干,给宋运辉打电话报平安,听可可在电话里对她咿咿呀呀地“说话”。分别才几天,她对可可是那么的牵肠挂肚,恨不得将心肝掏给儿子,恨不得当晚就飞回去看一眼儿子。由此想到她是爸爸的女儿,她更释然。从小至今,她都是爸妈的心肝宝贝呢。

周末时候,梁思申才得再见宝贝可可。因为外公去了美国,梁思申平日里上班照看不了可可,俩夫妻总是不放心让保姆照料。再加现在宋引去了灭国,不再需要接送。因此宋运辉力劝父母留在上海,帮助照顾可可。宋季山夫妇虽然不是很愿意再一次离乡背井,可是又着实担心孙子的安危,只好留下。锦云里又热闹了起来。

春节时候,梁思申力邀爸爸来上海过节。今年的春节相较去年冷清了许多,梁父的身体也挺不好,即使天天在暖气室里呆着,还时时干咳,可据说在省医院全身检查又表明没事。梁父自己倒是看得很开,跟女儿说年纪大了,小病小痛难免,梁思申却是硬押着爸爸去看梁凡介绍的好医生,梁父只得一切行动听女儿。检查下来还真没大病,但血药血糖等值都接近临界,医生让梁父注意保养。宋运辉也通过关系联系到以为中医,几贴浓浓的汤药下去,梁父的咳嗽缓解不少。梁父来到上海后,一个朋友都不联络,只安安心心呆在锦云里安享女儿女婿的安排。

但这一个春节,梁父没与宋运辉单独认真交谈一句。

梁父回去后没几天,梁思申晚上接到爸爸一个电话,然后很快又接到丈夫的电话,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再过一会儿,一个同事打她手机,问她是不是真的,她震惊之余,却不敢回答。她立刻爬上互联网,搜寻有关欣喜,研判经济动向,一直忙碌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慈眉善目的公公婆婆等着她吃饭,她以为这事对他俩关系不大,就坐下时候随口说了句:“昨晚已经挺晚了,传来消息,邓小平逝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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