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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55)

荷沅想了想,决定反驳:“不对,你算的是生意帐,我算的是兄弟朋友的帐。你非要跟我算清楚的话,我也照着你的思路跟你算帐。根据你的身家工资,你以前帮我装修用的工时得怎么算钱?一年多来,工钱利滚利,不是小数目了。你的洗衣机电冰箱我一直在用,电话是你装的但是你现在几乎不用,傅姐还是你出工钱,但你现在也几乎不用,还有帮我打发小流氓我得怎么计价?来,干脆算清楚,我就不信算不过你。”

祖海听着只能“呵呵”地笑,过了会儿才道:“不得了,我已经算不过你。这样吧,这些你还是收着,下不为例。其实这些也没值多少,是我问朋友拿的。有空你雕什么出来了,送我一件两件的。这一年我跌倒爬起,吃了不少苦头,要不是你支持着我,我爬不起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想送能让你高兴的东西,送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过什么价格,只想到朋友。这次你也别跟我说价格,不过我以后会注意,我说了,下不为例。再说,我现在也送得起了。你再不收我就不高兴了,本来是拿来给你玩的东西,你搞得那么认真,就没意思了。你送我的羊绒围巾也是好东西,我也退还给你?”

荷沅心想,也是,她买围巾的时候也没想什么价钱,好像自己买得起就买了。但还是叮嘱一句:“真的得下不为例哦,否则我会很不好意思的。”认真地等祖海点头了,才又道:“我们一起扛上去吧。先放书房里,等我寒假回来,好好研究着该怎么伺候它们。”

祖海这才放心,搬起柳条筐道:“我一个人搬上去够了。”

但荷沅早就抢了框子一端提了起来,还笑嘻嘻地道:“我现在劲道也大得很,已经可以把男生摔倒了,信不信我跟你比一场?下学期我们要去上海参加一场高校间的交流赛,我可真有点期待,考察我们学业的机会到了。”

祖海不得不断然道:“不比,以后也不比,你别跟我提起,否则我回头去学拳击。对了,你春节买那么多礼物分送,钱用完没有?要不要跟我借几块钱应急?”

荷沅得意洋洋地道:“不用,我又发小财了。我写了一篇安仁里的历史交给王是观,王是观竟然投稿成功,所以我得了一大笔美元。又通过柴外婆的关系在日报上面连载,与王是观对分,又是一笔小财。你都没看日报吗?怎么会不知道?”

祖海忙道:“我现在忙,平时只看日报第一版,看看没什么要紧事就扔了。回头我找旧报纸来好好看看。”

荷沅道:“这些报纸我都存着呢,你有空了再给你看。”两人放下柳条筐,荷沅将书桌上放着的王是观寄来的杂志翻到她文章的部分,递给祖海,“你看,这就是我文章的英文篇。印得那么好,照片也拍得那么好,都比真安仁里都要好看了。”

祖海拿来翻看,满眼都是看不懂的英文,拆开来的话,ABCD倒是认识。但是他还是挺为荷沅骄傲的,不容易,还走出国门去了。荷沅见祖海翻看杂志,自己便蹲下去检视那些紫檀了,这些老料虽然形状不佳,但是包浆厚重,光华内蕴,让人爱不释手。忽然想到,青峦怎么没送礼物给她?去年青峦送她一条K金项链,不过也是,今年山高水远,东西带来带去太麻烦。荷沅想一想便丢开了手。

祖海看看手中的杂志,又看看正仔细检视一筐紫檀老料的荷沅,心中得意。他那些朋友年纪都比他大,结婚的结婚,有对象的有对象,可没一个比得上荷沅的。荷沅又漂亮又聪明,什么都拿得出手。说实话,他一点不看好荷沅与青峦,他已经问过别人,青峦这样的博士念下来,没个六年七年的回不来,只要荷沅不出国,他们真能拖得了七年?打死祖海都不相信。生意场上,男盗女娼,他见得多了。现在的荷沅与青峦都还单纯,三年后呢?荷沅必定是他的。

这一个春节,荷沅用王是观寄来的稿费给父母换了大彩电,又买了家里没有的燃气热水器和新式卤素电热器,让父母过舒服的日子,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冬去春来,荷沅在安仁里迎来第二个春天。

墙头的韭菜茂密了,仙人掌长出鲜嫩的新掌。门口的佛肚竹竟然会有嫩笋从地上拱出,腊梅谢了春风,开始有珠兰和玫瑰吐香。柠檬与佛手的嫩叶都是香的,枝头已经有星星点点的花蕾孕育。花间叶下,时有麻雀跳跃啁啁。粗看,小院已少了暴发户的痕迹。荷沅清明前采了嫩茶叶,都还没炒制,也才只有一茶碗的量。她自己拿来泡了一杯水,其余都拿去孝敬了柴外婆。把柴外婆高兴的,逢人就说,后来干脆请了几个老朋友一起来安仁里,喝青婆将锅刷了七八遍后现场炒制的新茶。

荷沅越来越发觉自己的爱好是个无底洞。每月的房租钱和拿来的稿费她都拿着买了遗老们七拐八弯介绍来的紫檀等家具,现在她已从自己手头的东西这儿练就了火眼金睛,看花纹包浆雕刻做工,几乎可以将木料与年份判别个八九不离十。又随着她不断咨询遗老,不断查找资料探寻自己手头这些老旧物品的底细,她大约把自己的宝贝们摸了个清透。同时,她把所知所得记录下来,附上照片交给王是观。稿费源源不断而来,但是远不够她买那些东西,不过荷沅已经自嘲自己可以以奢侈品养奢侈品了。

祖海送的紫檀老料,经柴外婆介绍,荷沅请一个老匠人做了一套十只箱子,最小的只可以放下一只手掌,最大的是只一尺多长的扁长盒,都是因料取材。多余的木料做了筷子,筷架,和十几方大大小小雕有四时花卉的印章。老匠人做完之后,将木屑用袋子装了,现场称重给荷沅看,以示他没有昧下这种贵重的木料。荷沅都没想到老木匠还有这一手,感动不已。

荷沅新添的宝贝不少,有紫檀木灯座,卖家说原本上面是薄得可以透光的白玉般景德镇冰裂薄胎瓷,以前兵荒马乱的时候给敲裂了,现在补都没处补去。有一对两只紫檀木架宫灯,只不知原来灯面是羊皮还是纸、绢之属,荷沅先对付着糊上白纸,上面自己用毛笔细溜溜颤悠悠地画了几笔兰草,反正高高挂在天花板上,谁都不会去研究这手笔如何。一座小小紫檀佛龛,荷沅不信佛,放置佛龛时候颇费了点思量,最后还是关进柜子里。一只黄花梨笔筒加一对两条尺来长的镇纸,荷沅在笔筒里插了一枝铅笔,见非常不妥,干脆空置着。一张黄花梨边柏木心长条炕几,荷沅将之放在卧室朝南长窗前,下面是以前祖海帮买的天津手织地毯,坐地毯上看书其实挺累,荷沅常坐着坐着就靠到旁边的青花瓷大花盆上去了。大花盆里的大叶滴水观音已经颇具规模。还有一张黄花梨的扶手椅,被荷沅斜斜放在床边放衣服。有一只酸枝木的大柜子,雕刻繁复精美,可价格实在是高,荷沅最终还是没敢卖了收租的房子换钱买这个,心中很是遗憾。

客厅里则是添了一套时髦货色,三十多功能的跑步机,看到的人没一个不摇头,尤其是祖海说,这么简单的几根管子堆在一起,竟然比摩托车还贵,不过祖海没说荷沅败家。他反而照着说明书在上面都练了一遍,全套下来,竟也累得气喘吁吁。不过荷沅还是被青峦说败家了。青峦终于没忍住,还是在信中说了。不过荷沅这次没有申辩,也没有理会,都用的是她自己的钱,而且还是她挣的,不是靠运气得的,她自有分寸,不需太多解释。

一年忙到头,青峦很想回家。可是早在四月份的时候,他还没露出口风,家中已经来信。童老师用他一贯漂亮的柳体字写道:学校目前准备集资造房,依他们夫妻的教龄已够资格。但是家中目前存款不多,考虑先问亲戚借钱,等新房到手入住后,卖掉旧平房还钱。本来,旧平房院子开阔,有风有日,但现在左右纷纷造起二楼,他们的家不知不觉成了盆地,非常不堪。自己造房,没这财力也没这精力能力,所以还是准备仰仗学校集资建房这个大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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