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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38)

荷沅正为试验成功而欣喜,被祖海一说,立刻“嘘”了过去,“既然是报警装置,当然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平时不能给别人看见,操作也不能太多。我设定的是,白天八点到下午五点傅姐在家这段时间里,警报装置开着,但是开其他门的时候警报不会叫响,只有开特定的三道橱门的时候,警报会自动拨通你的大哥大,说明家中有人打贵重物品的主意了。其他时间所有门都可以开,但是会发出小声报警,线路接到门铃上面,而在显示板上面可以看到被打开的是哪扇门。再有一个手动操作,按一个键,晚上睡觉和家中没人时候,接通门铃的线路自动切换到大喇叭上面,有人擅自开门进来,警报大作,应急灯打开,吓走小偷了事。还有线路被破坏时候怎么办,断电时候怎么办,操作哪几个键可以消除特定门窗的报警等很多功能,对了,还有闹钟功能,我写的程序足足有三米多长呢,都花了我一个月了,这次光是输入就用了我两个多小时。今天总算程序是通过了,也应该通过了,我都已经开后门在自仪系的电脑上面通一次了。好了,以后我得开始布线。“

祖海被荷沅说的那么多功能绕得头昏脑涨,心说真这么复杂的话,这安仁里以后他都不敢进了,免得一个不好,警报乱叫,人家当安仁里进小偷。但看着荷沅兴奋的眼睛,他只得言不由衷地道:“等你做出来,恐怕公安局都得问你取经。”

荷沅得意地道:“这才是第一步,等以后我把这些程序玩熟了,有时间了,再考虑院子里花木的定时自动喷灌,电饭煲定时自动烧饭,家中没人时候自动亮灯熄灯玩空城计。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麻烦的是外接设备。程序倒都是简单。祖海,这下说你的吧。”

祖海终于大着胆子道:“荷沅,你不要搞得太复杂,否则你爸妈走进安仁里可就手脚都不敢动弹了。还有,你设定什么自动浇水,万一你不在的时候连着刮风下雨呢?花还不都涝死。又万一你电饭煲里面没放东西,电却接通了,还不引起火灾?你还是先考虑报警吧。”祖海说的时候胆战心惊,怕被荷沅嗤笑说他无知。

荷沅听着却觉得有理,转着眼睛想了会儿,道:“对,看来还得布置各种探头,哟,这下该学的东西又多了。祖海,你说你的。好像是要征用安仁里请客是不是?没事,我明天去学校看书好了,为了这个报警器,我都好几天没好好看正经书了,要是青峦知道了的话,非砸死我不可。”

祖海只得简单再说一遍:“三个老外,在中国见多识广,我们想给他们一个很深印象,所以我想出在安仁里安排家宴的主意。做菜有傅姐,你帮我想点噱头,你这人古怪脑筋比较多。”

荷沅这次却是老老实实地道:“安仁里这个房子已经够噱头,其他菜什么的,我也想不出来,你看的比我多,要不你说,我给你写出来,明天叫傅姐凭单子去采购。”

祖海看着双眼圆溜溜乱转的荷沅急道:“你什么稀奇古怪的薄荷花茶,杏仁豆腐,珍珠丸子,都可以搬出来啊,老外能真懂什么好吃的?你只要噱头做足就行,他们连上海城隍庙的小笼包子都当作是好货色呢。今天吃饭只念叨北京烤鸭广州烧鹅,据说这些东西有文化。”

荷沅听了有点领悟,喃喃地道:“他们想吃文化,吃文化,那我就假模假样地给他们弄一些中看不中吃的,你等着,我翻翻已经到了五本的烹饪杂志。这下看来我还得给你们混充烧茶丫鬟了嘛,走不成了。其实杭州名菜只只都有故事,不如照搬照抄。但是噱头不够啊,而且傅姐做得出来吗?”

祖海忙又提醒一句:“老外不会用筷子,不喜欢大家一起捞一锅汤,还有,必须有水果。”

荷沅咬着笔头足足想了两个小时,才与祖海一起确定下菜单。夜深人静,又拿出汉英字典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翻译出来,能背的背出来,背不出的写出来,总之一个宗旨:搞怪。

第二天祖海出去上班,荷沅与傅姐两个人忙得鸡飞狗跳,满面油光。四点半时候祖海来一个电话说他们已经从厂里出发,荷沅连忙跳上楼洗漱一把,换件干净衣服迎候。

祖海虽然在进出口公司业务员面前信誓旦旦,但心中终是没底。带着三个老外,两个进出口业务经理,和杨巡安等几个来到安仁里,打开门一阵栀子花甜香迎面而来,祖海心想,这么好的地方,光是一幢房子,已经够有噱头。果然,不止是老外,一向眼高于顶的进出口公司经理都站在院子里赞不绝口。见老外指着墙头唯一一朵娇黄仙人掌花,祖海忙指点说香的是栀子花。

荷沅闻声笑嘻嘻迎出来,请大家进去喝茶。祖海看着荷沅叽叽呱呱地用英语与老外说得热闹,心中有点得意,伸手请大家进客厅。但是杨巡安还是自觉落在最后面进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一切,面带微笑,一声不出。

进到里面,见老房子难得的亮堂,天花板上的木框磨砂玻璃灯一盏一只灯泡,一盏一盏地似是没有排列,星星点点地悬在木梁上,被那么大的客厅一衬,竟是如一串明珠镶嵌在天花,灯光下,桦木瘿圆桌越发显得古朴典雅。客厅家具虽然少,但少而精,一点不觉得空旷。杨巡安呆呆看了很久。

荷沅见老外围着桦木瘿桌子细看,便装作轻描淡写地解释:“这是千年才得的桦树的树瘤,一棵树的养分都集中到树瘤上去了,所以板面特别结实细腻。花纹也是一点不会重生,我这张是虎皮纹的,还有猫眼纹,山水纹等,看谁喜欢什么了。不过下面的是黄杨木,一般黄杨木难长,长到十五公分的直径已经是非常希罕。中国人有用黄杨木刻章的习惯,所以这张桌子很是结实,用着省心。”这是她昨晚突击背出来的,说完便若无其事地进去厨房端茶,听得出身后老外倒吸一口冷气。

祖海见桌上放着一只蟹青大盘,里面清水荡漾,飘着三朵栀子花。见老外看那瓷盘,他微笑道:“这只盘子,只怕比我父母的年龄都大。”

业务经理连忙翻译过去,又是换来一阵赞叹。叹声未息,荷沅已经托着酸枝木盘子袅袅婷婷出来,在桦木瘿桌上放下七只粉青梅花小碗,翡翠似的小碗里,只有一块白若羊脂的东西沉在清澄的汤水里,非常雅致好看。荷沅笑眯眯地用英语解释:“我们这儿规矩,贵客上门,先得奉上一碗甜水。这是江南有名的杏仁豆腐。”

老外心说,从来只见中国人上门先奉茶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进门先吃甜品。撮起小小的调羹一尝,味道出人意表的香甜嫩滑,连进出口公司的经理都差点犯混,这是什么规矩啊,怎么还是第一次听说贵客上门得吃甜水,又不是新姑爷上门吃桂圆蛋。一小碗杏仁豆腐吃得大家鸦雀无声。

撤下七只空碗,才是清茶上桌。用的是祖海出差从辽宁带来的小小缠丝白玛瑙杯。当中的一只白玛瑙执壶造型古朴,壶顶碾出一只小环,倒水的时候叮叮作响。而壶身半透,隐隐可见里面绿水荡漾。荷沅一边笑吟吟地解释:“这茶用的是院子里新鲜采摘的茶叶,和今年春天刚开的佛手花干。”

祖海心说,昨晚听荷沅说着似乎没什么花头,现在实打实做出来了,发觉噱头还真是蛮大,起码是好看。抬眼看荷沅穿着一件简单的粉绿真丝圆领衫,下面一条淡灰长裤,清爽得也像手中的这杯茶。祖海都忘记自己今天是个主人,情不自禁地愣愣看了荷沅好久。荷沅正忙着撤走蟹青大盘,没有留意,只杨巡安将一切收入眼底。

上来的菜乏善可陈,傅姐也做不出什么太好的东西来,但荷沅千方百计将事情复杂化。比如粉红色的虾球外面非要滚上碎糯米粒来蒸,出来如粒粒珍珠嵌在粉球上,虾球里面的猪油脂润得珍珠米粒晶莹剔透,看着都不舍得吃。又将它们放在炸得酥脆的墨绿菜松上,底下是描金白瓷盘,看上去非常娇艳。又比如香酥鸡块虽然被傅姐炸得骨肉分离,可是被一块块地码放在一套粉青攒盘上,当中放一朵雪白栀子花,看上去竟非常齐整。吃完蒸蟹斗的时候,荷沅别出心裁端上一大盆紫苏汤,让大家浸手除腥。又给大家讲了蟹肉性寒,需用紫苏驱寒消食的中医原理,恨得大家都后悔先将手浸在里面,否则应该先喝一口。至于殷红的杨梅酒配雪白的缠丝玛瑙杯,那是最容易想像得出的小事。最后上来七碗荷沅从柴碧玉家调剂来的虾肉馄饨的时候,大家看着飘荡于高汤中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子上面一点娇嫩粉红,却已经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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