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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215)

老骆一时聊发少年之狂,偏是不信自己对手头宝贝的理解会不如荷沅,于是自那只李小笑指出的粉彩薄胎瓷碗开始,细细评说由来。老骆胸有丘壑,评论自是汪洋恣肆,而荷沅经多日摩挲,成竹在胸,看着照片也不甘示弱。电话真正成了热线,左耳烫了换右耳,然后变成免提,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祖海在旁边提醒,那时荷沅正阶段性地处于下风,她的口才终归是不如老骆,总陷圈套。但还有意犹难平地道:“祖海提醒说不早了,您还是休息吧。但这件四面佛像,我始终认为就论点论据来说,我说得有理,但就论证过程而言,我输在手段欠缺,但我说是明末的就是明末的,论点正确与论证过程无关。”

老骆大笑,笑得荷沅心里很是没底,笑完才道:“你还是早点休息,你早已开始逻辑紊乱,论点都没阐述清楚,何来论证。我明天再找你论证三百回合。”

荷沅不服气地道:“明天是元旦前夜,您有空吗?连我都有事。”

老骆被问倒,只得道:“我查查行事历。”

荷沅立刻乘胜反击:“咦,究竟是谁已经开始逻辑紊乱,观点不清?”

老骆笑道:“没大没小,休息去。反应忒快。再见,向小丛道歉,也扰了他一夜。”

放下电话,祖海笑道:“你们说话,我听着跟听天书一样。我收藏石头就没那么多事。”

荷沅正脑子运得飞快,一时无法刹车,冲口而出:“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与老骆已经剑走偏锋,孜孜……呃,我还在钻牛角尖,太兴奋了,遇到难得的高手。”

祖海看着荷沅只会笑,她现在的样子太好玩了,争得两颊飞红,额头油亮,尤自意气飞扬地不肯罢休,像个小孩。不由上去抱住狂亲了一通,亲得荷沅莫名其妙。“干吗?又哪儿吸引你了?”

祖海笑道:“怎么还跟刺猬似的。你现在样子很好玩。”

荷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平时接触的那些做古董的基本上没有老骆那么好的学识,但有些学识好的又未必有老骆那样的见识,即使学识见识都好,也很少有人有老骆的口才。我们后来说的哪止是鉴别赝品断定年代,都阐幽发微包罗万象了,想到什么说什么。老骆也真有趣,他也能瞎扯,扯得离题八万里。不过这才不枉赏玩两个字。否则,都成正儿八经的鉴证了,玩古董还有什么意思。”

荷沅说完才想到,祖海玩石头便是毫无情趣可言的鉴证。祖海也是想到了,笑得讪讪的。刚才荷沅与老骆斗法,他一点插不进嘴,旁听的兴趣都没有,躲卧室看他带来的项目评估书了。想到荷沅与老骆手持电话可以谈得那么快乐,那种他丛祖海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快乐,祖海心中微酸,也很不是味儿。但祖海知道那是他自己的缺憾,他喜欢荷沅的不就是那种他无法企及的仙气吗?他现在心烦,那只是因为远方竟然还有个男仙存在,而且他们现在又对上暗号了。

荷沅正兴奋着,一边七手八脚收拾摊了一桌一地的照片,一边继续叽叽呱呱。“什么时候有时间,真的一定要去看看老骆的宝贝们。我带酒去。一杯水酒,几色小食,简直可以连续谈上三天三夜。哇哈哈,爽。”说到爽的时候,荷沅还忍不住舞脚扬手踢腿蹦哒。真恨不得模仿大猩猩将胸口当皮鼓擂。

祖海一点儿都不爽,心说如果荷沅是个男孩子,老骆还能拿着电话与她说一晚上的话?显然是不可能。一男一女怎么可以喝酒聊天三天三夜,而且荷沅是那么漂亮的人,老骆,祖海不得不承认,老骆风度翩翩,气质一流,他这辈子都望尘莫及。所以祖海才更郁闷。老骆虽然客气说让荷沅带着他一起去北京,但是他去北京傻瓜一样地听他们聊天吗?还不如直接把他架到全聚德的铁架子上烧烤。

祖海越想越郁闷,越想越不放心,可又知道荷沅起码在这个时候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他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仿佛是为了安心似的,上了床后祖海疯狂索求,仿佛如此才能确定荷沅是自己的。荷沅这时候满脑子浪漫,但浪漫得不是地方,她此时的风花雪月在天上。面对祖海不依不饶的索求,消极怠工无效,敷衍塞责无效,托词拒绝无效,祖海今天好像赖上她了,一点不肯将就,非要千方百计调动她的兴趣,偏荷沅脑袋兴奋身体疲倦,什么感觉都没有,荷沅终于烦不胜烦,怒道:“快累疯了,明天行不行。很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

祖海不肯,“刚才你打电话时候精神好得都不肯放下呢。”

“那不一样,我现在脑子还转得飞快呢。”

“我就说,你心里想着别人,才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荷沅果然是脑子转得飞快,一下领会祖海话中有话,当即下手将祖海推开,“你什么话?你想证明什么?”

祖海异常委屈:“你们说了一晚上的话,我说一句都不行吗?你晾了我一晚上。”

“可你那是无中生有。”荷沅总算把“侮蔑”两字吞下不说。“你当我加班出差不就行了?出差时候我还不是都对着别人?还彻夜不归呢,你怎么不说?你心里准有别的事借题发挥。”

祖海想把荷沅重新抱回却被旗帜鲜明地抗拒,气得吐血,手下用了狠劲,非要把荷沅扳回来。“你跟人说得热闹,一晚上不理我,你还有理?”祖海手劲加大,说话却是依然不敢太狠,因为已经习惯被压迫地位。

“你才无理取闹,你谈合同时候我骚扰过你?不要……”

但祖海卯上了劲,力气终究是比荷沅大,荷沅反抗无效,终于不得不屈从于恶势力。祖海旗开得胜,异常高兴,仿佛口舌之争他也赢了荷沅,一径乘胜追击,却一点没有忘记调动荷沅的积极性,直到一起快乐登顶作罢。事后荷沅咬牙切齿地捶他,他甘之若饴,笑嘻嘻懒洋洋地看着荷沅生气。荷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唧唧哼哼熄灯睡觉,眼不见为净。

但第二天事后想起来,祖海只想到荷沅最后满心还是他,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心中异常满足。荷沅在办公室里想到这事的时候还是觉得昨晚自己没有顽抗到底,被祖海误以为她认同他的指责,心中很是不满。她不觉得与老骆的交往有什么错,难得一个同好,而且是那么高明的同好,她心里不知道多喜欢,才不理会祖海的醋海沉浮。

因为荷沅怕元旦早起,中午已经将车交给青峦,所以晚上是祖海来接她下班。祖海还带着昨晚的得意,荷沅入座他便趴过去亲一下,见荷沅脸色有点臭,也没想到是昨晚的事,笑眯眯将车子开出去,道:“宝宝,后座是给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是什么。我们今天外面吃饭还是回家吃去?”

荷沅不理他,但回身取了礼物,见是一束很漂亮的紫色白色相夹的郁金花球,和一只白色彩纸包装的盒子。她“哼”了一声,道:“总算眼光不错,花球很漂亮,不枉我每天教育你。那就回家随便吃点吧,还得回家化妆赶集呢。”

祖海听着便笑,终于明白过来,荷沅的臭脸是针对他的,一定是昨晚最后被他挑逗成功心有不甘。他脸上有丝得意,笑道:“那个盒子也打开看看嘛,喜欢就亲我一下,不说出来也行。”

荷沅再次“哼”他一声,拆开包装,打开盒子,见里面雪白的底托上,是一条玫瑰金的项链与一对耳环。两只耳环直接便是两朵金花,与其他金饰有所不同的是中间花蕊用几粒碎钻镶就。项链也是大大小小五朵钻蕊金花。看上去虽然不如白金镶钻那么璀璨,却模样古旧典雅,很有味道,仿佛是从外婆家首饰盒子里顺来。

祖海见荷沅好久不做声,早明白她肯定喜欢,她那点小脾气他早就了然于胸。可还是存心问上一句:“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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