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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205)

荷沅“哈”了一声,不予置评。上个月祖海告诉她,宋妍大概有点听闻风吹草动,打电话大喇喇威胁大军少轻举妄动,竟然在电话里一二三列举大军的软肋,气得大军差点血管爆裂,却真的不敢再有所行动。荷沅估计,宋妍当初在大军手下讨生活的时候,少不免委曲求全,现在对大军很有故意耀武扬威以讨还公道的意思。谁知道宋妍今天悄悄地帮她结帐又是什么意思,荷沅反正并不领情,所以自然是不会有打个电话向宋妍道谢的可能。

下午,大老板依然没通知开会,或者召见什么人。西玛上下更是人心惶惶。情绪这东西有如流感,闷在斗室之中,顷刻便感染全部。更有人开始自作多情地将自己划为大老板的亲信。树倒,猢狲散。树倒得恶劣,可能还延祸于猢狲。看大老板的态度,好像问题非常严重,上面的责怪非常厉害,那么新任大老板上任后,会不会依次追究责任?大家都说,荷沅那几天不在公司真是邀天之幸,正好避开所有不利干系。

可见,这人哪,都是自己被自己吓死的。

荷沅左右无事,案头工作做完,便规划怎么将老骆的那些东西打包装运。他那些东西,说贵重还算不上,但是如果遗失或者损毁一二,对她和老骆来说,都是极大损失。火车、汽车托运、邮包,包括飞机货运,显然都不行,最怕搬运时候摔摔打打。最好有谁开车去北京带去最好。可上海到北京,谁耐烦开车来往呢?老骆也说在找机会,可一直也没机会。

荷沅独自玩得高兴,别人与她讨论眼前局势,她都敷衍了事。别人见她不感兴趣,以为她不愁柴米无所谓,于是便没了共同语言,悻悻放弃。办公室里乱成一锅粥,前所未有的无序。直到接近下班,大老板忽然打开办公室门,却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闷声不响走了,回家了。众人顿时更没了头绪,荷沅感觉仿佛抬头便可见摇摇欲倾的城头,城头有一朵墨黑乌云飘来飘去。

不过荷沅这时的手机忙碌起来。林西韵打电话来说,许寂寂今天有空,问荷沅有没有兴趣一起吃饭旁听,荷沅说她不想见许寂寂,但考虑到林西韵刚烈的个性,奉劝林西韵与许寂寂说话时候注意陷阱。她也知道,林西韵其实早知她不会去,但知会她,那是林西韵的大方。可荷沅真担心许寂寂现场便会挑动孔祥龙做出什么,后来还是追着去个电话,让林西韵定两个包厢,她得与祖海一起去旁边伺候着,免得林西韵不利。反正他们也是要吃饭的。

一会儿竟是宋妍过来电话,大约是居移体养移气,宋妍现在的声音娇柔嫩滑,语速比以往慢了三分,仿佛说着说着便会小小地打个无伤大雅的哈欠,只增美人娇慵。

“荷沅,你终于回上海啦?今天总能到我家吃饭了吧?饭后我们打乒乓怎么样?以前体育馆旁边的水泥乒乓台,我们还常抢不到呢。你下班几点?我来接你?”

宋妍的声音有点幽怨,有点怀旧,潜台词仿佛是我们多年老友了,怎么请你吃饭都请不到。都让人很难拒绝。但荷沅目前经过业务前线锻炼,将赖功从头吃透,再说她又不是轻骨头的男人,所以面对猫叫一样的声音毫不动心。“中午吃饭是你帮我们结帐的吧?谢谢你。晚上已经约了内蒙来的朋友吃饭,改天吧,等什么时候你有空。”

宋妍轻轻一笑,道:“荷沅,我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不能说有空,但只要你说一声,我都洒扫以迎。欢迎你带上祖海。”

荷沅听到这话,想象着宋妍狡猾的笑,便也对着窗外尘灰雾霭中蛋黄似的夕阳,笑道:“好,到底是老同学。”却对究竟是哪一天去不置可否。

宋妍还是软软地笑,笑得听的人心里也软软的,荷沅怀疑这笑是宋妍平时对付男人用的,也怀疑祖海如果听着这声音,全身会不会发酥,尤其是酒后。这一想,荷沅心中又开始苦大仇深。相信宋妍这个鬼精的人肯定听得出拒绝,但是宋妍还是娇柔地道:“我也会到你家突然袭击哦,有时候家里关得闲了,真想出来走走。荷沅,你究竟在做什么嘛,怎么那么忙了?你这人怎么不开窍,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钢筋铁骨的才罢休?你应该是江南水乡水荷杨柳一般的女子,你家祖海怎么不心疼心疼你?”总算这话开始的时候,恢复原来宋妍本色。

这种爱怜的指责,宋妍以前也常对荷沅说,荷沅总能从中听出宋妍对她的偏心。如今时过境迁,她真不敢相信宋妍这种话后面含着什么颜色的心。荷沅“呵呵”笑道:“我们一家粗糙,上海的家都只是拉几根电线铺几块地毯就入住,没什么讲究的。宋妍,我们老板叫我,改天再聊。”

宋妍笑道:“又是一个‘改天’,荷沅你别总是敷衍我,我不怕你敷衍,总要见你一面才罢休,你是我在上海唯一的同学加朋友。再见。”

荷沅心说,还唯一呢,若是唯二,她还不一早横尸上海滩?荷沅非常想不通,宋妍攀上高枝,正好与往事告别,洗心革面开始新的生活,诺大上海滩,能有几人知道宋妍底细?为什么非要与往事干杯,辛苦将她梁荷沅挖掘出来见面?她又不是老骆朱总等有头有脸的人物,寒不能衣,饥不能食,她这儿能提供的,宋妍的老头都可以满足,见她有什么意思?去她的宋妍,没空理她,谁耐烦接二连三找罪受。后天周末休息,两天空闲时光,她宁可拿来坐阳台上晒太阳,晒成黑皮一个,也不愿见宋妍一面。

这话,荷沅坐在餐厅包厢里,一只耳朵上挂着林西韵交给她的据说可以听到他们那个包厢实况转播的耳机,对祖海说了一次。也不知道她与祖海的说话林西韵能不能听到,不过估计林西韵不大可能耳朵里也塞个耳机,忒怪。隔壁包厢的人还没来,所以一样耳朵上塞着一只耳机的祖海可以从容回答。

“宋妍一直不如你,总算今天房子比你大了车子比你亮了老公比你老了,怎么能不拿出来冲你炫耀一下?看起来,你总得让她得意一次,她才会放过你,否则依宋妍的脾气,天天缠着你,也烦。”

荷沅笑道:“万一宋妍发现在难度越高的人面前炫耀越有快感,那我不是麻烦了?不,我不给宋妍机会,我说不见她就不见她。”

祖海笑着点头:“你越是这样,她越要见你,信不信?”

荷沅也笑:“我刚刚在路上总结了一下,你听听有没有道理。大学时候,宋妍需要我,我的化妆品与衣服她用去三分之一。大学后我落魄,宋妍就对我马马虎虎了,结婚时候两个伴娘,竟然还轮不到我一个名额。然后我嫁给你,又在上海立足,那时候宋妍又跟我电话联络得很频繁,我们的关系恢复到原来水平,她来上海时候,我提供一切便利。然后,她开始狩猎,对象包括你、大军、老头、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人。这一路看来,宋妍亲近我的时候,都是她需要我提供什么给她的时候,所以我不认为她一定要我去她家吃饭,只是炫耀华堂大厦那么简单。再说她应该也心知肚明,她手头的一切并不怎么值得炫耀,我们到了老头那年纪,不会比老头差。我不知道她又要拿我施什么法,我只有避开,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祖海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宋妍这人势利,以前你还对她那么好。用你的话说,叫引狼入室。你也不用做得太明显,吃顿饭没什么,十次里面稍微答应一次,她想利用你也利用不上,否则这个没脸皮的搞不好还对外宣扬你这人小心眼,见不得她发达。她做得出来。”

荷沅“嗤”地一笑,“随便她怎么说,兄弟我就是不伺候了,咋样?没办法,看见她已经上升到生理厌恶了。咦,隔壁有人了。”

祖海一笑,他当然能理解荷沅这是为什么,自从宋妍那次酒后对他投怀送抱之后,荷沅一直都没搭理宋妍。荷沅不直说,是给他面子。但隔壁只是稍微响动一下,是孔教头到场。林西韵详细询问他对现在的工作安排与住宿都满不满意。但孔祥龙显然是心不在焉,回答非常简单扼要。荷沅听了说,“原来孔教头这回的工作还是林教头帮助的,她还说不帮了。你听许寂寂还没到,孔祥龙的心已经挂到许寂寂身上去了。我当初去内蒙时候,许寂寂排场大得跟皇后似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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