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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71)

荷沅又不急着给祖海擦拭了,去厨房倒了蜂蜜水来,抱起祖海,让他倚在她怀里,继续如法炮制,撬开祖海的嘴灌他蜜水。两三口后,祖海终于呛了,呛得半睁开眼,看看荷沅,也不知道他真看清楚了没有,反正嘀咕了一声“荷沅,我难受。”荷沅含泪点点头,仿佛祖海看着似的,轻而温柔地像是哄劝婴儿一样说话:“祖海,把蜜水喝了,会好受一点,我喂你。”祖海虽然又闭上眼睛,可是挺听话,一口一口喝着蜜水,喝掉一大半,又忽然避开嘴,将脸埋进荷沅怀里,什么都不说又睡了。总算,这次好像睡得舒服了一点,眉目舒展,像个放大了的孩子。

荷沅泪涟涟地一直看着祖海,想着他为了这个家一直以来的辛苦,想着他到上海创业从被人背后讥笑乡下佬到站稳脚跟,到现在又被葛行长绊住脚跟。若是他们不是外地人,葛行长未必做得如此绝情,通过前周行长贷款的又不只他们一家,为什么葛行长只认准他们?总之是虎落平阳。祖海此次回来,本不是衣锦还乡,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所以祖海才更加搏命,他不愿丢了这个脸面。而脸面之外,更是追着如救火般紧急的资金流转。荷沅前几天已经亲历,自然能悉数体会祖海的压力,自然是更加心疼。

荷沅一边叹息,一边细细帮祖海擦拭,清水换了好几盆才罢。可天那么热,祖海身上又有酒烧着,只看着汗水在他脸上渗出,又看着他不时翻身。地上又太阴,睡着吃不消,祖海醉成这样子压根不知道冷热,阴气伤人了可不好。又不敢让电扇对着祖海吹着,怕他着凉。还是拿一把扇子,坐在祖海身边轻摇。左手酸了换右手,右手酸了换左手,荷沅自己热出一头汗,祖海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花不香了,虫鸣变嘈杂了,祖海累成这样,苦成这样,你还该死地坚持什么?非得把祖海累出病来,才肯低下什么高贵的头颅?你本就是草根出身,你有什么可清高的?该俗就俗,别总端着清高,没有祖海的辛苦付出,你哪有资格清高至今?你一直躺在祖海的辛苦之上漠然享乐了。

荷沅一边替祖海扇风,一边自责不已。慢慢地,心中有了打算。老骆不是说可以找他吗?无论他多高多远,无论他帮不帮得上忙,先求了他再说,或许还真能帮得上忙。她不能再坐享其成,束手等着祖海独自苦撑了。她得有所行动。

这一夜,荷沅醒醒睡睡,醒了时候给祖海打几下扇子,扇着扇着又不知不觉头一歪趴在祖海身边睡过去,一直到天朦朦亮,才揉着酸疼的胳膊腿轻手轻脚上楼洗漱。祖海还睡得死死的,不过一夜下来,鼻息均匀,脸色正常,并无宿醉的样子。仿佛额角那一颗痘痘还瘪下去一点。荷沅这才放心。

祖海这小子贼喊捉贼,醒来发现全身只余一条荷沅冬天戴的虎皮花纹丝巾,便硬说荷沅乘他醉非礼他,系着条虎皮围裙跳来跳去叫嚣着一定要非礼回来。荷沅看着他现在虎虎有生,对比昨天晚上的蔫头耷脑,简直是生死两重天,不由又是辛酸,看着祖海眼眶子又红了。祖海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还以为昨晚自己老酒喝醉给无理取闹气着荷沅了,忙拉着荷沅赔不是。荷沅忙将昨晚经过说出来,祖海也是叹息,抱着荷沅让她好好难过一阵。荷沅在祖海怀里想到一个词:牛衣对泣。

既然打定主意,祖海去上班后,荷沅在家与林西韵联络一下,问清楚许寂寂的结婚日期就在八月十八日,然后打电话给许寂寂,说了下她准备前去参加婚礼的打算。许寂寂的回答是:你肯来,真好。可这不是一场喜庆,你来,或许可以给我带来一点笑容。荷沅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肯说,只说来了以后面谈。荷沅觉得奇怪了,难道是李小笑逼婚?李小笑干吗要逼着许寂寂结婚?像李小笑这种身份的人,一般都是女的拿怀孕拿他儿子逼他结婚,怎么会是他逼着许寂寂结婚?荷沅想来想去想不通。

不过既然联络下了许寂寂,荷沅便可以给老骆发去一份传真,“骆先生,我于十四日经过北京,准备将您所嘱咐的旧报带去,不知时间是否合适?”

中午时候,老骆亲自回电,“小梁,看到你的传真了。整理用了不少时间吧?”

“还好,都放在一起的,不用找。”荷沅回答时候毕恭毕敬,老骆的来头和深不可测的学识让她无法不收起嬉皮笑脸。她都有点怀疑,真正面对老骆的时候,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吗?

老骆道:“你如果是特意送报纸来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过几天有人会到你们省,不如我让他们去你那里取一下。不过我欢迎你来北京,如果时间凑到十六日的话,我可以带你看看北方的四合院。”

荷沅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实说:“我准备从北京转飞内蒙,我一个同学十八日结婚,男方是您认识的人,李小笑。”

老骆“咦”了一声,笑道:“这么巧。那你过来正好帮我带一件礼物过去。我帮你把时间安排一下,你十五日过来,我请你吃晚饭。十六日我带你看四合院和老家具,正好有个朋友让我帮他鉴定一些东西。你可以选择十六日晚上走,或者十七日白天走。”

荷沅听了这友善的选择,忍不住开心地笑出来:“好,我就照着这个时间去定机票。基本上定在十六日晚上走,我可以找新娘说说话,否则可能没我的时间了。您准备带我吃烤鸭吗?我先拒绝一下。”

老骆一听笑道:“我带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没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好生饿上一顿晚上跟我好好吃。”

荷沅被这一句话说得一笑,老骆真可爱。结束与老骆的通话,荷沅才发觉就这么短短时间,她已经一身是汗。原来,做违心事是那么不容易,即使还没说出口,才处于前期筹划阶段。她都不知道届时面对老骆,她将如何开口。对一个值得她尊敬的人说那些俗事,她觉得真会玷污了老骆。

林西韵硬着头皮邀请青峦九日那天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帮她看看照片上的植物,辨认一下她采集来的种子。当然,林西韵很希望青峦这个专门研究花花草草的人能帮她将种子种植出来,所以她不得不先提出吃饭以贿赂,以增进了解,培养感情。

青峦正忙着与同事组建实验室,因为受荷沅所托,不得不答应抽时间出来。但九日周六那天,他还是先到办公室去了一下,整理一下总部发来的传真答复。同事见他难得不一起加班,好奇问他有什么要紧事,青峦没仔细想就说有人约吃饭。同事八卦,在问出是女子请客之后,大哗,兴高采烈地提醒青峦,今天乃是农历七七是也。害得青峦出门后疑神疑鬼的,林西韵这个台湾女人约他七夕吃饭有没有什么意图。因为据他知道,似乎台湾人对这些更有讲究。

等青峦依约定时间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大堂,找了半天才在总台旁边看到正在发呆的林西韵。林西韵身材颀长,穿着一件黑色无袖小A字一步裙,风姿绰约,可惜正在冒傻气。青峦不解,走过去叫了声“林小姐”,没想到林西韵居然差点跳起来,看见青峦如同见鬼,这个行事蛮横的女人眼睛里居然都是恐惧。青峦只能当作不认识一样介绍自己,“我是童青峦,梁荷沅的朋友。”

“我知道你是童青峦。出事了,我没时间请你吃饭,你还记得一起吃过饭的孔祥龙吗?这家伙今天竟然不声不响辞职跑了。我得去他宿舍找他。你请自便,行吗?”

青峦看着林西韵有点慌乱的眼神,想了一下,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记得孔祥龙是荷沅以前大学时候的柔道教头,他……对了,他好像就是在这家宾馆工作。”

林西韵点头,忽然伸出手拉起青峦一起大步往外走,青峦着实佩服,踩在如此尖细的高跟鞋上她居然能来去如风。而最让青峦目瞪口呆的是,此女人力大无穷。怪不得当初在美国碰面时候会如此蛮横,原来有所倚仗啊。不过青峦脑子清楚,跟着出去时候又问一句:“你去找孔祥龙?他除了宾馆与宿舍,还有没有其他可能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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