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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56)

“小姑娘的脸色当场就变得非常难看,她大约没想到说实话的后果是这样。这是个幼稚的女孩子,家庭条件太好了。”林西韵一点也不想想自己家境也是太好了,所以当年才会一失恋居然跑到大陆来读研,当年也是任性得可以。但现在她说到蓝晴晴的时候笑眯眯的,像个狡猾老狐狸。荷沅一点不怀疑她与蓝晴晴对话时候也是笑容可掬,再加她一口糯糯的台湾国语,蓝晴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钻进人家圈套了。

荷沅发现,相比同年龄的蓝晴晴,她也显得比较成熟了一点。她将对话回味了好久,才道:“蓝晴晴回去与师正爸一分析,师正爸可能会看出这其中有诈。从师正爸在《鬼屋》出书过程中所扮演角色来看,我感觉他很胆小,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的用心,事成前,他甚至不愿被师正知道,事成的话,我们已经被打倒,他当然可以有恃无恐地让蓝晴晴给师正一个所谓惊喜了。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话鼓动得蓝晴晴会死心塌地地对他言听计从。但换一种角度来看,从他对蓝晴晴只有口授没有实际行动支持来看,师正爸又是非常有策略的人,如果我们不是从蓝晴晴入手,而是从外围一步步调查下去的话,这所有出版操作中都看不到师正爸的影子,他完全置身事外,他把自己撇得很清。可能他之前怎么都不会想到会被我们一个电视剧什么的幌子给破局了。看来强中自有强中手啊,哈哈。林教头,你出场,事半功倍。”

林西韵笑道:“偏你还来那么一大堆话,换我就几个字,师正爸对你和祖海又恨又怕。你说是不是?你自己说吧,该怎么办。”

荷沅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我最想把师正爸揪出来揍一顿,但是这又有什么意思。算了,我还是收起拳头做做淑女吧,最近出拳出得太频繁了点,都快成太妹了。当务之急,把祖海弄出来,否则我都没心思弄别的。”

林西韵见荷沅这么说,犹豫了一下,道:“你挂在祖海身上太久了,已经有点不知道怎么独立行动。《鬼屋》这件事明天,只要到明天,师正爸就会知道前后经过,然后想出对策。等他先出手,你又被动了。我看,事不宜迟,你不能再等祖海出来才决定。”

荷沅闻言震动,看住林西韵道:“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今天接手主持海纳了才知道,我挺没用,什么都做不来。”

林西韵只得安慰道:“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六神无主的,何况你接手的是你完全不熟悉的工作,你不用为此妄自菲薄。但是《鬼屋》这件事你早有参与,不应该再等祖海出来后处理,丧失时机很可惜。”

荷沅听着听着,一颗头慢慢垂了下去,软软无力地匍匐到腿上啜泣起来。“我真想祖海,他出来后我一定不再欺负他。”

林西韵一直拿荷沅当妹妹看,本来见荷沅垂头丧气地伤心,她也跟着伤心,没想到后面来这么一句话,不由想到前天看祖海背着她从车库出来,平时不知道荷沅怎么欺负的祖海,想着又好笑,这两个人,其实还是两个大孩子。但想到这小两口打打闹闹却又互相深深依恋,而她却至今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心中又是栖惶。坐在荷沅身边,不由悠悠叹了口气。

荷沅哭了一小会儿,直起身哑着嗓子道:“好了,有人看着哭比没人看着独个儿掉眼泪感觉好得多,哭完干正事。林教头,你是不是在考虑孔教头?”

林西韵没想到荷沅的思维跳跃得那么快,一下扯到她身上来了,一时有点哭笑不得,原来这叫正事。“你不要胡说,孔教头心中只有许寂寂,许寂寂应该也很喜欢孔教头,不过我有点不看好两个人,许寂寂一个女孩子家担负得太多,孔教头头脑简单不能替她分担,迟早……唉,但愿没事。你呢,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

荷沅回想一下,还确实是这么回事,想到林西韵刚才的叹息,又不知道触动到了她哪根筋络,但林西韵一定是伤心了。荷沅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扯开话题,“我等下就开车回去老家,明天一早处理《鬼屋》的事。你还记得打电话给你说《鬼屋》文章里面有阴谋,让你不要拍电视的人吗?我怀疑这是师正,我明天找他谈一下。”

林西韵理解,有些事,不得不面对面谈以示诚心。师正看样子不是个没良心的人,荷沅此去应该是想解开一只死结。

与林西韵告辞后,荷沅便带上吃的上路。在家一个人也睡不着,不如把在床上烙饼的时间拿来办事。回到安仁里已是凌晨,荷沅少睡一觉,留下纸条给婆婆以示一游,一大早开车等到师正家楼下。

这是一个省高官们的聚居地,楼距开阔,花园开阔,视野开阔,想来住的人心境也开阔。房子已经不新,但料想不会有几家愿意搬走,除非搬去别墅,否则哪个小区去找这么好的环境?一大早,已经有人进进出出,大多是老人,出去的时候拎着空瓶子空盒子,回来时候带来豆浆牛奶点心,反而是年轻人赖在床上嗷嗷待哺。平时不觉得,此时抽远了看,只觉好笑。

荷沅看到洪青文也下来,不过是拎着塑料袋出去,想来是去买菜。她低头匆匆而走,与来往人等视而不见,是为免见面寒暄尴尬?既然洪青文不在,荷沅便也不再等,下车直接上楼敲响师家大门。没想到里面一声长长哈欠传来,门应声而开,“妈你又忘记带钥匙。”

荷沅见门大开,却不见师正的人,只得扬声道:“我找师正,我梁荷沅。”

话音才落,师正乱蓬蓬的脑袋出现在门口,一脸诧异地瞪着荷沅,眼睛中有一丝戒备。半夜三更鬼敲门不是好事,清早起早人敲门也未必是好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你?什么事吗?”师正有点力持镇定,他看得出,梁荷沅脸色不好,神情倦怠,肯定又有大事。最近两人之间只要有事,就是大事,都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所以师正心中紧张。

荷沅开门见山:“来道歉,《鬼屋》不是你写的,而且你不知情,我错怪你。要打要骂我接招。”

师正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是谁写的?怎么知道我全无参与?”

荷沅拍拍皮包,“证据都在这里。你应该还没吃早饭,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一点,边说边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师正却不认为他与《鬼屋》无关,他清楚地相信,这事一定与他爸有关,但是他从他爸嘴里撬不出话来。难道荷沅能神通广大地获得证据?那么她查到他爸与此事有关了?那么,她今天来,是来告诉他,她将如何发落他爸了?那又会是如何的一场血雨腥风?师正心中一凛,忙道:“你楼下等十分钟,我立刻下来。”

荷沅闻言转身下楼,非常利落,什么话都没有。她不是不想潇洒地一笑转身,但是,她此刻没心情也没精力。

师正简直是手忙脚乱地洗漱更衣,刷牙时候,发现手指微微颤抖。他不得不紧张,来着不善,善者不来,他与荷沅的关系早就已经是你死我活。虽然来的是荷沅而不是她丈夫,但那也只是死缓的意思。

穿戴妥当,师正下去。荷沅看到师正依然如以往的玉树临风,一件深蓝T恤,一条米黄帆布裤,当年在学校里曾经是多少女孩的梦中人。只是,现在眉头失去过往的阳光灿烂。

师正钻进车门,有意缓解气氛,也是给自己鼓足斗志,强作欢笑道:“来道歉也不用又是连夜赶来,那么积极干什么?”

荷沅也是有点强颜欢笑:“没,连夜赶来后在安仁里睡了一觉,做道歉这等事的时候踊跃不起来。你用耳机听听这段录音。”荷沅将耳机递给师正,但有所防备,采访机还是放在她自己口袋里。她怕师正万一有个什么念头,将采访机里面的录音清洗了之。

随后,荷沅开车,她懒得去看师正听录音时候的脸色,即使在红绿灯时候她也宁可左顾右盼看新竖起的大楼。很快,车子便停到一家四星级宾馆门前。这里宾馆的停车场与上海类似宾馆的停车场比起来,简直是豪阔。她也不下车,静静坐等师正听完。直到听采访机轻轻“咯”地一声停止转动,她才伸手将耳机拉回,率先开门出去。师正被采访机里面的内容震惊,呆了好久才面无人色地出来。是了,看来那个什么将《鬼屋》拍成电视的传闻是他们搞出来设的圈套,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如今得到如此详尽实情,他们怎肯轻易放过?晨风里,师正感到身上阵阵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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