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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山好水好花儿(151)

这一晚睡得一惊一醒,时时梦回,仿佛听到外面的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都似乎听见有脚步声进入,可支起身子再听,一切又归于寂寥。于是荷沅便检视一遍手机还有没有电,再拿起床头的座机听听有没有蜂鸣,一切检查完毕才又躺下睡觉,而人却已清醒。如此周而复始,一夜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再一次惊醒,看到遮光帘的缝隙间透出晃眼的亮光,天亮了。荷沅想都没想,便一骨碌起床,起得太猛,晃着身子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是,天亮了,该做事了。她有很多重要事要做。

房门终于被打开,从脚步声可知,进来的是保姆,可荷沅还是下意识地晃过去看了一眼,与保姆打声招呼。搞得保姆挺惊讶的,荷沅一向是早上能赖床多久就多久,最后是打仗一样地洗漱吃饭,今天怎么会那么早。荷沅也看出保姆眼中的惊讶,但懒得解说,拿着一杯茶上网查邮件。这原本只是上班后做的零碎事之一,可现在拿来填塞早餐时间眼睛无处着落的空档。猫在“嘀嘀嘀”三声之后撕心裂肺地叫了一段高音,然后轻缓下来,网络通了,清晨时候比半夜的网路还顺畅。没想到信箱里有青峦一封邮件,上面详细说明他抵达上海的时间,三天后的傍晚,希望荷沅或祖海去接他一下。荷沅另开窗口将这条消息记录在昨晚做的要事记录上。唉,一个人做什么都没滋没味的,很想这时候有人挤进来与她抢电脑玩游戏,祖海常因挤不出荷沅只能耍出无赖招式蒙住荷沅的眼睛,于是两人总是一阵好打,打到地上,亲热一番,整个房间都是嘻嘻哈哈的欢笑,为此,家中的瓷花瓶已经不知碎了几只。其实祖海平时也常有出差,可那时因为知道他没事,心中才不会那么牵挂。现在,现在他起床了没有,他在里面吃什么?这个无鱼无肉不欢的人,怎么受得了清汤寡水。

家中呆着没意思,又做一次劳动模范,提前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公司。一边疯狂处理案头工作,一边两眼随时瞄向进门的人。终于,二老板惠然而至,荷沅也不顾礼貌了,跟着二老板走进办公室。面对二老板诧异的目光,和平时熟悉的高强度快节奏工作环境的一部分,荷沅的三魂六魄仿佛悠悠然归位,终于找回平时反应迅速头脑机敏的感觉。寒暄过后,她便直截了当地道:“我要请假,年休五天,加调休七天,还有中间的两个周末,我一共要求休息十六天。因为我先生出了点事,无法掌管他的公司,得由我去代替主持半个月。”

二老板正乒乒乓乓地将包里的东西抽出来扔桌上,闻言笑道:“别开玩笑,是不是我昨天说了可以酌情少加班,你干脆给我请假来了?那是不行的,时间太长,我抽不出人来顶替你。”说的时候抬起头,却发觉荷沅的脸色很不好,脸上没有笑容。心说难道是她先生真的有事了?那就麻烦了,荷沅的工作量一向以一顶二,带的助手也比别人多一个,她若是休假,谁来顶替?但是,荷沅的疲惫样子不能不顾及。“真的非常需要休假?”

荷沅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但是我不能不休假。我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

二老板不得不认真对待了,“我如果不批准,你是不是会提出辞职?另外,你有把握休假半个月就可以回来吗?”

荷沅当然明白二老板这么问的意思,他需要根据她的实际情况安排工作,所以,他必须了解,荷沅回来西玛上班的确切时间。荷沅也明白自己实说的话结果会是什么,但她还是选择实说:“半个月只是我的最保守估计……”

二老板点头道:“好,我先按照你半个月后回来的可能安排工作,如果超时,梁,你得有所准备了。工作不等人。”

荷沅心中感激:“非常感谢,你已经很照顾我。我已经一早处理了一些工作,我的手机会一直开着,你们可以随时找我。我很希望半个月后可以出现在你面前,向你销假。”

二老板伸手与荷沅握了一下,非常反常,因为他看出半个月后荷沅不大可能出来销假,所以眼下已经有点告别的意思。“你很能干,我们一直合作得很好,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合作。不过更希望你的先生能够顺利度过难关。我们给你精神支持。”

荷沅道了谢,便收拾东西离开西玛。心中不能确定,以后还能不能再回这间大厦,心中未免有少许失落。但此时任何情绪都只能靠边站,危机面前,不得不有所取舍。

没想到,赶去海纳的路上会接到一向比较晚起的林西韵的电话。荷沅忙询问了祖海提起的有关《鬼屋》的两个电话,又向林西韵简单说了一下祖海遇到的麻烦。林西韵表示安慰后又提起,“昨晚,已经挺晚了,一个女孩给我电话,据说是《鬼屋》的作者,指责我们不应该擅自改编《鬼屋》。我骗她说我们非常重视这篇小说,现在已经开始剧本创作,《鬼屋》的作者也全程参与,怎么可能又冒出一个作者?或者是合作者?”

“遣将不如激将,写文章的人虽然多弯弯肠子,可毕竟老实的居多,怎么敌得过你。那个女孩如果是真作者的话,得坐不住了。”

林西韵微笑一下,有意缓解气氛:“嘴下留情,我可是个淑女。不错,那个女孩子急了,一再声称她才是作者,又说我口音古怪,是不是香港人,我说我是台湾来的投资商,我们很重视《鬼屋》,她更激动了。她说她相信我们一定会把小说拍得很好,交给这么一家外资影视公司她真开心,小说一定能拍成很有吸引力的那种,一定能很有效地将某些社会的丑陋面揭露在阳光下,让某些小丑无所遁形,我想,这应该说的是你们。”

荷沅不由“嗳”了一声,“难道我们是跳梁小丑?这女孩受谁蛊惑了吧。她这时候就不提真假作者的事了吗?”

林西韵道:“我看这个女孩很激动,好像陷在什么信仰的狂热里,不得不提醒她,我没空陪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所谓作者玩,我们还要与已经在上海配合我们工作的作者商量剧本的最佳改编,以及歌词创作,演员挑选等,这些都需要原创者的参与才会保持原汁原味。那女孩又急了,急着要赶来上海揭穿真假美猴王。荷沅,这种这么容易激动的女孩真的能写出逻辑性很强、鬼气很足的恐怖小说吗?”

荷沅道:“我看着觉得这本书不怎么样,但是有人不计成本地捧着它,影响还是有一点的。你让她来吗?”

林西韵道:“这件事真是我这一阵焦头烂额中的一线阳光,我踊跃地要求将戏演到底,看看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她说要来揭穿,我以不屑一顾的口吻说,我们现在掌握的作者对《鬼屋》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希望小妹妹不要自讨没趣,也不要带着爸爸妈妈来哭诉,我们需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以及本人出面。但是我还是表示不相信她。她被我说得急得声音里面有哭腔,我想,她会找幕后策划者商量怎么办。”

荷沅叹息:“这件事即使你不揽着我也得求你揽着,我现在的脑袋没这件事的思考空间。我只是凭直觉,她的幕后会与她一起出现在你面前,或者她带着幕后给她出的主意与你交涉。”

林西韵笑道:“那我就见招拆招啦,难道你还担心我玩不过她?现在我们主动,舞台是我们设计的,他们还玩得出什么花头?荷沅,别那么紧张,祖海进去才一夜,公司不会立刻大乱,你只要维持镇静就行,一切照原来轨道运作。中午我过去找你吃饭,给你定定神。”

“太好了,我也在想呢,有什么事委决不下,反正立刻拔腿跑到你的办公室与你商量。我到了。”

朋友就是朋友,林西韵早知道她现在乱了方寸,所以托言自己喜欢,而把《鬼屋》的事情主动揽了过去,荷沅岂能不知。危难时候见真情,这话一点没错。因为有朋友,荷沅走进上海海纳所在大厦的时候,挺起了胸膛,坚强写在了脸上,也充满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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