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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遇江少陵(19)

在那通拨给沈慈的电话里,沈家明提及,沈慈可以和苏薇一起乘坐私人飞机回国。

沈慈拒绝了,她拒绝理由有三。

其一:私人飞机起飞前,需要向美国和中国航空管理局申请航线,得到允许后才能进入中国领空。批准时间未定,需要等待。

其二:她和苏薇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乘坐同一架飞机回国。

其三:在这世上,人情债最难还,尤其是自己的父亲。

有三、四位黑衣保镖正在院外站着,看到沈慈,态度很恭敬,一致低头唤了声:“大小姐。”

“大小姐”这个称呼逗笑了沈慈,里面那个“她”才像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现如今的苏薇,她的金主是顶级富豪沈家明,她穿最时尚的衣服,她用最贵的化妆品,她乘坐最昂贵的私人飞机,她住最豪华的别墅,另外她还拥有美丽精致的容貌,是上流社会争相邀请的座上宾......

沈慈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入目是刺眼的白,就算她是巨额财富继承人又如何?终究还是掩饰不了她身为“怪人”的事实。

走进大院之前,沈慈从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竟会有那么大,几乎是她走进众人视野的那一瞬间,说话声没了,就连哭泣声也没了。

怎么停了?接着说话,接着哭啊!

江少陵不在院子里,苏薇也不在,倒是郑睿还留守在院内,“太太,江先生乘车去了后山,让我留下来知会您一声,并叮嘱您不要乱跑。”

乱跑?跑到后山吗?

沈慈笑了笑,她当然不会乱跑,苏薇见江少陵一面实属不易,她怎么好意思破坏两人私下叙旧?

多年前,苏薇母亲看到沈慈,高冷得令人高不可攀;多年后,苏薇母亲再见沈慈,却是满脸尴尬。

这份尴尬来源于她是沈家明的女儿,而苏薇和沈家明又是那样的关系。

可纵使再如何尴尬,江家见面总是要打一声招呼的,苏薇母亲很是热络,脸上泪痕未干,却已是笑容满面:“伽蓝,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少说也有八、九年了吧?

沈慈看着苏母,嘴角笑容浅淡,她伸手握住苏母的手,是礼貌;说出口的话,却透着冷漠和疏离:“苏太太,伽蓝是旧称,还请您称呼我沈小姐,或是Sylvia。”

临近中午,先后有两辆黑色汽车从山上驶了下来,陆离开车还未驶进村东头,就率先看到了沈慈和郑睿。

村东头种植着好几棵柳树,千万根柳条垂落,细芽嫩绿,入目很是清新。柳树下,沈慈穿着一条触及脚踝的超长款黑色长裙,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至于她的外套则是搭放在郑睿的臂弯间……

陆离开车过来时,郑睿正利用身高,近乎麻木地折断了一根柳枝递给沈慈。

听到汽车声,沈慈拿着柳枝朝车辆看了一眼,但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手中的柳枝上,但因拧柳枝用力过大,所以很快就弄破了柳皮,她将手中柳枝丢弃在地,吩咐郑睿再折一根柳枝试试看。

地上“报废”柳枝多达十几根,后车座上,江少陵看出了端倪,也皱了眉。

郑睿很后悔,他后悔开车和江先生一起去后山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他,而是陆离?上午十点左右,江太太在村子里闲逛,见有几个小孩子正拿着柳条吹响响,于是心血来潮就来到了村东头。有关于用柳条做“笛子”,沈慈和郑睿都没有什么经验,而沈慈又是一个做事情极其专注的人,所以两人站在柳树下愣是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柳枝折断了一条又一条,郑睿看着都觉得疼。

江少陵下车关门,示意郑睿把沈慈外套给他,并丢了一句话给他:“你和陆离开车先回去。”

郑睿松了一口气,刚打开副驾驶车门,就见另一辆全黑座驾驶了过来,是苏薇和苏父。

苏父把车停了下来,疑惑江少陵还没进村,怎么就下车了?但眼前所见,却让苏父说不出话语来。

柳树下还有一位女子,发色虽白,但看得出来很年轻。视线里,江少陵把外套披在女子肩上,先是取走女子手中的柳枝看了看,再然后在柳树上选了一根嫩枝折断......

苏父一怔,接触过江少陵的人都知道,江少陵虽然容貌惊艳,但为人太过阴沉寡言,心思更是深不见底。像这样一个人,哪怕是在谈笑间也会不由自主地带着一股凛然寒气,更何况他骨子里又是那么骄傲……

可就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他,如今正低着头帮女子做树笛?

那女子是谁?

“她是沈慈,沈家明独生女。”说话的人,是苏薇。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虽是在同父亲说话,却低头拨弄着左手尾指钻戒,触及钻戒下淡淡的疤痕印,苏薇声音泛凉:“上天把最好的一切全都给了她。”

苏父皱眉。他皱眉,跟沈慈身份无关,而是跟女儿的任性有关。沈家明和苏家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听说那个中年男人事业做得很大,除了涉足投资业、地产业和酒店度假,另外他还有自己的珠宝品牌和大型酒庄,至于其它玩票产业更是多达十几种。抛开财富值暂且不提,沈家明比苏薇年长二十多岁,当年苏薇跟了沈家明,虽然沈家明离异,苏薇未婚,但毕竟是身份不明,苏父为此没少和苏薇生气。

那姑娘是沈家明的女儿吗?

窗外,沈慈蹲在地上,将散落在地的柳条收集在一起,然后慢条斯理地编起了头环......

听说沈家明女儿是一位脑研究科学家,可眼前这姑娘.......不像啊!

苏父没有下车,查看了一下时间,隔着车窗提醒江少陵:“少陵,下葬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和薇薇先回江家等你。”

没有理会苏父,江少陵手中的柳枝皮和内部枝干已完全脱离,他转动了两下,对沈慈说:“铅笔刀给我。”

沈慈把铅笔刀递给江少陵,不远处汽车绝尘离去,她望向那辆车,殊不知车内的苏薇正透过右车镜冷傲而落寞地看着她和江少陵。

车内,苏父瞥了一眼女儿的神色,心中愁绪久久不散。情字暖人,亦伤人,2012年她斩断后路和江少陵岳父在一起,难道她以为她和江少陵还会有以后吗?

也许,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一抹执念。

二月杏花村,远山近水,村东头一片静寂,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他和她。

江少陵将枝干从柳枝皮里抽出来,漆黑的双眸扫过沈慈,但很快又将眸子重新落在了她的头上,她将柳条编成的头环戴在头上,倒是挺能自得其乐。

江少陵移开眸子,捏扁树皮管一端,使用铅笔刀将其削薄,淡淡开口:“长短各来一个?”

“好。”沈慈将地上残留枝条整齐地放在路旁,走近江少陵时,他正在试吹树皮管,反复调整了几下,直到声音均匀,这才把那支长的树皮管递给了沈慈。

树皮管前一秒才离开江少陵的唇,沈慈看着圆圆的树皮管,脑海中想的不是暧昧色情,而是......他感冒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可别传染给她。

沈慈试吹长树笛期间,江少陵已经做好了短树笛,沈慈分别试吹了几下,觉得很新奇:“长笛和短笛声音不一样。”

阳光照射在江少陵的脸上,留下淡淡的光影,他静静地看着沈慈,眼神不再闪烁出犀利的光芒,反而透露出一种融通百味人生的雅致。

这种小玩意,可做民间乐器,各地称呼更是五花八门,有人叫它“树皮管”、“响响儿”,或是“树笛”,桂西山区壮、苗两族则是称它“树皮拉管”。

他把之前抽走的枝干递给沈慈:“试试这个。”

“怎么用?”

这三个字,沈慈不该说。中午阳光温暖,江少陵走到沈慈身后,将她圈在了怀里,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她的双手,指引她把枝干放在树皮管里,随后管口置于下唇:“吹奏的时候,别忘了上下推拉枝干,只有这样,声音才会有高有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