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98)

陈秀丽和秦柯都是心里一惊，听着她幽怨的语气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陈秀丽急忙甩开她来到秦柯身边，“走……走吧儿子，我们先回家吧。”

秦柯拉着陈秀丽先行离开，木羽这才转过头搂着妈妈看着亲戚，“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

“没……没有。”先开口的人是表哥，“生活嘛，磕磕绊绊很正常，我们都……都明白的。”

“对对，没什么的。”

“小羽你也别太生气，回去对婆婆也不要有什么敌意。”

“对，家庭嘛还是和睦重要……”

……

众人言不由衷的为她圆着场，却无法带给她悲凉的心一丝温暖，她带着众人回到心凌的酒店，安排好房间，抱着孩子坐在妈妈床畔，米粒中间醒了一回，笑笑的和殷爱梅玩了一会儿又睡了，房间里充斥着令人难捱的沉默，木羽垂着眼开口，“爸，妈，对不起。我们家的脸……都被我丢尽了。”

“傻瓜，胡说什么？！如果有你这样的女儿都叫丢脸，那这世上还有没有人不丢脸的？”

殷爱梅拉着她的手，木建国坐到她身边，木羽抬头看着他们苍老的脸和关切的眼，一瞬间只觉得咫尺天涯。

为什么对着养育了她半生的父母，她永远都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想向他们靠近，却始终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不想哭，可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木建国拍了拍她的肩，“小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什么「脸」不「脸」，都是别人的看法，对爸妈来说，都不重要。”

木建国拉起她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爸妈只在意你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当初我们希望你留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更广阔的天地，你的才华可以有更好的发挥，让你嫁给秦柯，也只是因为他护着你，对你好。可如果……”

殷爱梅红着眼眶，搂着木羽的肩，“如果爸妈的决定错了……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木建国淡淡的笑，一如儿时般和蔼，摸着木羽的头，“你可以回来啊，回到爸妈身边，爸妈可以帮你带孩子，也还有能力照顾你。”

“对，你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休息，这些年爸妈存的钱，足够我们生活一阵的了。”殷爱梅点头，眼里流露着期盼。

“过去爸妈总是觉得，要有更广阔的天地你才能自由翱翔啊……所以给你取名「羽」，希望你可以长出翅膀，飞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可现在看来，爸妈还是太自私了……”

木羽扑在爸妈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她想告诉爸爸，没有，不是他们自私，可她哽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拼命摇头。

她的眼泪打湿了木建国的衣裳，二人心里针扎一样疼，要是知道自己曾经的期望会让木羽在这座城市里如此孤苦无依，他们是怎么也舍不得的。

殷爱梅的眼泪也掉下来，“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啊……我们只要你开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木羽的眼泪停不下来，只能伏在爸爸肩上，紧紧的抓着妈妈的手。

紧紧的抓着，一丝也不舍得放。

他们是她最后的所有了。

送了陆然回家再回到酒店已是深夜了，简心凌心情烦躁的踢开门，开门就奔着吧台而去，陈启刚把门关上，她已经一杯酒下肚了。

送陆然的路上，她们什么都没说，这场百日宴像提前录好的视频，把生活完完整整的袒露在简心凌面前，木羽的委曲求全，陆然的死要面子，简心凌的心如灼烧一般疼痛，她本以为她们不一样，就算她们抵抗不了婚姻这头怪兽，改变不了那些无可奈何，可她觉得她们至少应该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们至少应该会反抗，会让自己在这段离谱的关系里留一个全尸！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们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没办法留下。

愤怒和心疼占据着她所有的心，她们三人过去那些快意的场面如电影般在她脑海里放着，她们曾多么潇洒，多么努力，她们不是说过要活成跟别人不一样的样子吗？

她们从各自的痛苦中走来，捱过了多少个风霜的日夜，就是为了重新投入到痛苦中去吗？

她想不通，想不通是什么让她们成了傻子，成了和所有悲戚的女人都一样的人！

“行了，别喝了。”

陈启拿走她的酒杯，她看了一眼，手边的半瓶酒已消失无踪，她抬起头来看着陈启，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管她，她不快的皱眉，“还给我。”

“别喝了。”他把酒杯挪到一边。

“我叫你还给我！”

心凌生气的瞪他，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目光里却满是炽热，“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