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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536)

光启帝看着宝音,慢慢蹙紧眉头。

“长公主是在命令朕吗?”

一声“朕”出口,隔的是千山万水,宝音怔怔看着皇帝,许久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

赵焕轻轻弯腰,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坐下来。

“长姊,您是大晏长公主,是天下人的长公主。白马楫有没有罪,朕自会彻查,给你一个交代。但是,无故释放罪臣,此举不合礼法。你我二人,是要让天下人戳脊梁骨的啊,等来日九泉之下见到父皇母后,你让为弟如何交待?”

皇帝松缓了语气,宝音也不拧了。

事实上,她像今日这般蛮撞任性,赵炔已是多年不见。

她看着皇帝。

“我不放心赵胤。”

光启帝沉默。

宝音道:“如你刚才所言。人欲无穷,渴念丛生。他人有心,如何度之?有东厂一日,锦衣卫之权柄尚有掣肘,若是东厂不存,白马楫倒台,谁最有利?比起白马扶舟,你不认为赵胤更为可疑?”

“长姊……”

“你听我说完。”宝音道:“我方才说,白马扶舟手上无兵,朝中无人,又非皇室。而赵胤恰好相反。他手上有兵,朝中有人,更是皇室。”

看皇帝不吭声,宝音慢慢扶着茶盏,眼眸低垂。

“益德太子若未亡故,如今皇帝宝座上坐着的人,会是何人?赵胤可是益德太子嫡亲长孙。”

光启凝重地看了宝音片刻,连忙摇头。

“无乩是父皇亲手带大的孩子,他的品性,父皇自是清楚。长姊,若非父皇,无乩怎能如此年轻就执掌五军和锦衣卫?这全是父皇的临终授意呀。何况,甲叔还在,赵胤再不知轻重,甲叔怎会任他胡来?”

“炔儿你错了,甲叔压不住赵胤。”宝音凝重地望着光启帝,叹息道:“无乩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这样吧,咱们都不要妄下结论,且行且看。我今日来,也不是想你赦扶舟无罪,而是先保住他的性命。若他死在诏狱,我们可能就等不到真相了。”

她许久不曾叫皇帝的名讳了。

事实上,自从父母离世,这世上除了宝音,再也没有人敢称呼光启帝的名讳。这一声“炔儿”,让光启帝重重一叹。

“长姊,没有人要他的命,我把太医院最好的伤科大夫都派给他了。”

宝音掀唇,目光凉凉,“这朝中之人,大多趋炎附势。此事一出,这些人怎会全心治愈他?我看他那模样,满身是血……根本就不曾得到好的诊治。”

“此言当真?这个顾顺,脑袋是不想要了。回头朕就查他。”

光启帝重重哼了一声,目光调转过来,看着宝音憔悴的面孔,踌躇一下,道:“长姊如此护着白马楫,到底是因为信任他的为人,还是因为……”

迟疑片刻,他看着宝音迅速褪去颜色的脸,狠了狠心,沉声道:“白马楫眉眼间虽有几分像阿木古郎,可长姊该明白,他和阿木古郎一点干系都没有。如若白马楫当真犯下这等弥天大罪,长姊不要感情用事才好!”

第299章 是幸是灾?

长久的沉默后,宝音长公主突然轻笑一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隐隐的哀伤,看向光启帝的双眼,无一丝光采。

“在你眼里,长姊竟是这般是非不分的人?”

光启帝看她容色憔悴,低下眉。

“长姊久居皇陵,不问世事已久,我怕你一叶障目,错付情义……”

宝音深深看他,微眯的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皱纹,尽管她面色平静,但颤动的眼皮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情绪。

“不错。炔儿是个皇帝了。坐上这张龙椅,从此便是孤家寡人,不再信任任何人,包括你的长姊。皇帝本该如此,你做得极对。”

赵炔登基已二十余年,可是永禄爷禅位后仍是大晏的太上皇帝,朝中大事即便由赵炔处理,仍然脱离不了永禄爷的影子。在许多人眼里,自永禄爷过世,赵炔才算真正亲政。

可是,这话从宝音嘴里说出来,无异于否认赵炔二十多年为帝生涯的功劳与能力。

赵炔直盯盯看着宝音。

“长公主慎言。朝堂大事,岂能轻率为之?”

宝音看着皇帝严肃的面孔,有些恍惚。

“炔儿,你也有孩子。长姊问你一句,若今日犯事之人,是云圳,你会不会以国法处之?”

光启帝微怔,没有回答。

宝音道:“扶舟是我的儿子,他之于我,和云圳之于你,并无不同,与阿木古郎无关。”

许久,姐弟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墙上悬挂的是永禄爷和懿初皇后画像,画上的永禄爷冷漠凝重,懿初皇后笑意盈盈,仿佛在看着他们。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