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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63)

也许是鼻塞得太明显,静了两秒,听筒中传来沙哑的嗓音:“你病了?”

他一顿,忽然领悟到是谁,心脏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一紧张反倒说不出话,额头又昏又重,恨不得往桌子上磕几下。

那边忽地风声呼啸,像是在外面。他傻傻地忘了回答,只是问:“你在哪里?”

这个时候陈觉应该在医院才对。

没人说话,他急得站起来,椅脚磨出吱的一声:“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像被一团雾气包裹着,只有雨的声音,没有伞布的沙沙声。

“为什么不要命地救我。”陈觉问。

宋珂握紧手机,明知看不见还是从窗户看出去,茫茫的雨雾中无措地寻找着陈觉,可是一无所获。他当然知道他不会来,可是心里免不了担心他真的来了,没有带伞怎么办。

于是沙着嗓子:“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见义勇为而已。”说完,居然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是么。”

陈觉缓慢地呼吸着。

宋珂觉得难受,连一个“嗯”都说不出来。

“陈——”

一声名字还没有叫完,陈觉就把电话挂了。

把手机拿下来,许久都没能挪动寸许。回过神来,宋珂身体都冻得僵硬了,可是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腔子,于是急忙去穿衣服、戴围巾,冒着夜雨出了门。

第23章 吻

出来得太急,忘了带伞,到医院时大衣已经一层薄雨浮在上面,湿的地方深一些,用手去摸才能摸出来。

早就过了探视时间,国际部的病房静悄悄的,病人几乎都休息了。

宋珂不知道陈觉住在哪间,又不好电话打搅陈念,只好到护士站去问。今晚值班的是位年轻护士,奇怪的是并不阻拦这位深夜不速之客,只是在查询后温声告知他,402。

于是他走过去,轻手轻脚的,因为每个经过的房间都是熄灯状态。感觉自己像做贼,内心不由得想笑,走到门口才知道担心。

万一陈觉已经睡了呢?人家又没请我来,这样贸贸然地闯了来有什么理由?

可是来都来了,总不好事到临头才打退堂鼓,没这个道理。况且电话里陈觉像在外头,说不准又跑出去歌舞升平了,这样的事他不是做不出,白跑一趟也不是没可能。想到这里才鼓起勇气,站在病房前用手敲门。

叩叩——

四周静得人发慌,哪里有人应?

都快十一点了,病还没好全他又往哪里去,不要命了吗。想打电话痛骂他一顿,对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迟迟按不下通话键。

算了,等吧,总不至于不回来。

又走到护士站去问:“402的病人呢?”

护士抱歉地表示不太清楚:“我们这里比较注重病人的隐私,晚上不查房的。”

怎么听都觉得滑稽,跟病人还要讲隐私,那么隐私部位要开刀怎么办?他却只好颔首,装作完全可以理解:“那我去房间等他。”

结果走进房间,没好意思开灯,因为这里是陌生的地方。

可是空气里到处是陈觉的气息,若有似无的。而且陈觉仿佛在这里抽过烟,淡淡的薄荷烟草气味还没来得及散尽。于是他过去把窗子推开,坐在窗下,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如奏乐,一点也不觉得冷。

不留神就快零点了。

到底坚持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陈觉,可是没人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觉得无措,肩膀都坐僵了,陈觉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不是说非得见这一面,只是担心他的安危,毕竟他还是个病人。

只好又去求助,没想到那边多坐着一名护士,看样子像护士长,见到他以后站起来问:“您要走了?”

“不,还没有。”他避开目光,“对不起,打扰你们工作了。402的病人还没回来,想劳驾你们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去哪了。”

她像是有所顾虑,迟疑片刻才说:“402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晚上有位姓钟的访客来找,他们俩一起出去了。”

姓钟的……

原来如此。

宋珂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摸右边胳膊,摸到突兀的肘关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幸好这里的护士也出奇好脾气,既不催促也不提醒,只是用目光无声询问。

半晌他才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转身慢慢地往楼梯那边走,走到一半,护士长起身喊他:“先生、先生?”

他回头,听见她说:“外面还在下雨,你拿一把伞再走吧,病房里就有。”

又指指402。

“好,谢谢。”

他步伐迟滞地走回去,也不是有多需要伞,只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失魂落魄。推开病房的门,里面的空气还是那么熟悉,只有温暖不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