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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62)

他一边应付着,一边想办法脱身,走出医院了陈念还以为他在卫生间。

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号,好不容易排到的。不过能知道陈觉醒了也不错,至少不算白跑一趟。

地铁站在八百米外,他慢慢地擦着鼻涕,夹在人潮中安静地往那边走。一号线的人无论何时都很多,线路老旧,但途径城市各处核心地带。

报站的声音开始让他恍惚,因为听得不清,每一站都是家的名字,身边仿佛还有陈觉的手。他疑心是自己的病情加重了,起先不当回事,几站后才渐渐地知道害怕。

算了,下次再去看吧。

终于到站,挤出车厢,出来发现路边有卖那种现爆的爆米花。商贩熟练地操作着,铁机器里砰砰的响声,很是热闹,像过年一样。

“多少钱一份?”

“八块。”

涨价了。以前是六块,陈觉常吃。

想起以前常笑话陈觉没见过世面,看到什么都是好的。不止爆米花,路边卖的铁锅炒饭、炸串、麻辣烫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好的,因为从小没有吃过这么重口的东西,不卫生却极有诱惑力。下班路上这些东西总能轻易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走,花上几块钱,买上一小份,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能吃一路。

有的时候宋珂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对陈觉来说也是这种东西,因为新奇所以才有吸引力,其实根本就不适合他,而且哪天要是尝多了保准也会腻。

结果今天宋珂自己也忍不住买了一份。因为陈觉醒了,没有事,忍不住高兴。硬纸卷成蛋筒状,爆米花装在里面,八块钱就能尝到当初那种快乐,贵一点也值得。

后来还是忙得没有去看病。

几天后陈念提了吃的去看宋珂。宋珂才刚刚好一点,可是仍然没办法去公司上班,只能勉强在家远程办公。

“随便坐,家里有点乱。”

陈念换了拖鞋,蹑手蹑脚地躲过地上几个猫玩具,直奔厨房的冰箱放吃的。她买了满满两大袋子,牛奶水果蔬菜什么都有。小九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不留神直接跳到冰箱上头,吓得她差点一莴笋将它拍死。

宋珂在沙发那边办公,头也没往厨房抬一下:“帮我做个粥。”

“就吃粥多没营养啊。”

“你不会做个鲍鱼海参粥?”

她恨声:“宋扒皮。”

宋珂笑了笑。

隔了一阵子,叮叮光光的声音停下来,陈念把小九抱到怀里,站在厨房门口远远地看着他:“哥哥提起你。”

他手一顿,静止片刻,目光才重新回到屏幕上。

“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陈念说了这么一句,房间安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她就去打电话叫餐厅送粥了。对方动作倒快,不出半小时便送达,满满两大碗海鲜粥,里面海参干贝花胶瑶柱鲍鱼,恨不得搞出个海洋馆花名册来。

居然恰巧是生日那天陈觉请客的那家,宋珂一口便尝出来,半低着头:“这家还做外卖?”

“哪儿啊。”陈念一手挽头发,另一手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别说外卖了,堂食的位置都很难定,要不是报哥哥的名字我哪来那么大面子。”

“他爱吃?”

“嗯,不过没带我去过。”

想起那天在餐厅闹得不欢而散,宋珂咽下一口粥,简直觉得味道也不复从前,真是神奇。

陪着吃完饭陈念就走了,没有再提起过陈觉一句。宋珂也不知自己是想听还是不想听,只是觉得日子还要过下去,多思无益。

初春多雨,晚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他坐在房间里发呆,眼望着窗户上雨丝缠绵,玻璃朦朦胧胧的,心里也很潮湿。

想起那次在老家过年,两个人因为踩了雪,回到家以后袜子都湿了,可是因为一路上说了不少话,所以心口又暖又熨帖,捧着一杯热茶喝下来,毛孔也舒服地微微张开。烧了水帮陈觉洗头,一瓢一瓢的热水慢慢淋下去。陈觉那么一个大个子,瑟缩在镜子前面,背弓得像只虾米,头上全是绵密的白色泡沫,后脖颈的皮肤却烫得红红的,很是可爱。

就这样出着神,渐渐地觉得心脏发麻,鼻子也不通气。以为是度数又烧起来了,正想去拿体温计,低头却发现握着的手机在震。

原来不是心脏麻,是手指麻,十指连心。

对方用的是座机,所以没有名字。

他接通,哑着嗓子说了声“喂”,彼端却格外安静。把手机拿下来,时间显示已经晚上十点多,综艺节目都播完下期预告了。

号码是本地区号,中间四位却很陌生。

他又问:“哪位?”

那边仍然没有开口,只有缓慢低沉的呼吸。以为是恶作剧,他只好平淡地道:“不说话我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