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孤王寡女(94)

顿一下,他又轻轻笑开,“回头看看盗洞口,是你人多,还是本座。”

不必再看什么了,盗洞外的喊杀声已传入室内。

刘贯财正要派人去看,一个黑衣人就捂着胸口冲进来,“报!刘都指挥使,我们被,被人包饺子了。外头来了好多禁军,黑压压一片……”

“娘的!”刘贯财差一点把牙咬碎,“一群饭桶!来了就来了,今日老子就和萧家小儿拼了这性命!”

墨九吃瓜子的动作稍稍一停,目光审视地看向萧乾,突然觉得这货执意要入巽墓,或者就是为了对付刘贯财……背后的谢忱。毕竟萧谢两家斗智斗勇不是一日两日了,萧乾给了谢忱一个机会,让他对自己赶尽杀绝,再反戈一击,来一个人脏俱获——只要刘贯财这蠢东西被擒住,谢忱的事儿便暴露无遗。

“死贼,奸着哩。”

她低低的声音,萧乾也不知听见没有。

他脊背俊挺笔直,单手扶剑,肘撩披风,意态轻闲地道:“刘贯财,你没有退路了,向本座投诚罢。”

刘贯财屁股后头着了火,被人里外夹击,胜算已是不多,可他是谢忱的亲信,对萧乾恨得牙根都痒了,又怎会投诚?他想要杀过来,却又被挤得过不来,只得跳着脚的骂,“萧乾,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给老子玩儿阴招,不得好死啊你。”

有些人就是这般,自己干什么都是对的,别人做了就天理不容。

墨九可怜着他的人品,突地又是一怔,盯着萧乾小声道:“不对,有猫腻。”

萧乾眉梢一扬,“何事?嗯?”

墨九半眯着眼,疑惑道:“为何刘贯财要再三强调你毛都没长齐?”

她一本正经的询问,听得萧乾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

凝滞一瞬,他缓缓偏开头,不再理会她,只冷声命令道:“速战速决!包完饺子好下锅。”

见他不解释,墨九也不追问,只同情地看着刘贯财,好心上前建议,“包饺子不好,人肉馅儿的吃了腻得慌,还老费柴火,不如直接宰了他喂池塘里人鱼好了。”

萧乾抿唇轻哼,“好吃不过饺子,人肉的。”

这样的对话很反胃,也让池塘对面的刘贯财汗毛都竖了起来,可他话音刚落,他俩中间就钻出一颗脑袋来,左右瞧了瞧他俩,那颗脑袋笑眯眯地道:“好吃不过饺子,人肉的,好睡不过嫂子,亲生的。”

这颗脑袋上五官清秀,肤色白皙,可不就是击西?

他声音很小,又在双方对仗之时,旁人没有听见,只有墨九与萧乾入耳,条件反射地对视一眼,目光一触,又都挪开了。

墨九阴恻恻一笑,瞪着击西,一字一顿,“击、西,你准备怎么死?”

萧乾没她那么麻烦,直接摁住击西的脑袋,往后一堆,“笞臀五十。”

“主上,不要!”击西哭丧着脸,“击西老家就是这么说的,击西冤枉啊!”

“六十!”萧乾声音更沉。

“主上,你最美了,你比击西还美!”

“七十!”

“九爷,救救击西啊!”

“八十!”

“呜,击西真的是……”击西瞄着萧乾越来越沉的脸色,蔫蔫地退下去,“真的是好想挨打啊。”

击西这货撞在萧乾的枪口上不是一次两次了,走南和闯北同情地看着他,却没有人敢冒死谏言。

一左一右站立着,两个人都在低声安慰。

走南道:“击西,屁股也是娘生的,顾惜着点用。”

闯北道,“击西不怕,老衲会为你备着续断膏。”

击西看着他们“同情”的眼神里,幽幽反射的幸灾乐祸,不由恨恨瞪回去,“不讲义气,你们两个分明也是这么想的。”

走南嘿嘿一笑,“我不懂。”

闯北双手合十,“老衲懂却装不懂。”

他几个的小声的咕噜,墨九没有听见,但这一次,她不同情击西,觉得这货确实该挨打。因为他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她与萧乾之间原本纯洁简单的叔嫂友谊,突然就蒙上了那么一点暧昧。

墨九没有正经谈过恋爱,可上学的时候,由于长相好人品过关,也被人递过小纸条,送过鲜花、千纸鹤,请过小树林和小卖部,同宿舍的小妞恋爱也见过不少,那些朦朦胧胧的男友情事,眸含春水眼生光的忸怩样子,她记得很清楚。那么,她这会儿脸发烧,耳发烫,心脏莫名怦怦跳……莫非就是初恋的懵懂期?

看打架的心思淡了,她乱七八糟的想着,有些佩服自己在这样血腥的场景之下,还有研究风花雪月的精神头。她不想这般,可暧昧的磁场吸引力很足,就像罗盘的指针感应似的,心绪一乱,连呼吸都带了暧昧的味儿。

她偷偷瞄了萧乾两眼,可幽暗的火光下,他脸色很淡,瞧不清情绪。

一个人猜度着,她翻来覆去地想,如同一只被人放在砧板上的鱼,浑身都不得劲。实说,她宁愿与他像往常那般你讥我讽,冷言恶语地针锋相对,也不喜欢这样尴尬的沉默。

墨九是个直肠子,有事一定要弄清楚。

她呼气、吐气、再换几次气,闭眼,睁眼,再眨几次眼,终于有了勇气,用一种虎视眈眈的视线看着萧乾,压着嗓子追问,“萧六郎,你老实告诉我,击西的话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对我动了心,有所企图?嗯?”

这姑娘智商不低,可情商真不怎么高。

哪有十五六的小丫头这般与男子说话的?

萧乾微微愕然,讶异地淡声问:“嫂嫂疯症又发作了?”

“呵呵!”墨九咬牙偏头,吸气一叹,觉得老脸有点挂不住。

她如今的身份只有十五岁,可上辈子却比萧六郎的年纪还大。这样一个二十冒头的家伙竟让她颜面扫地,简直不可忍。

回过头来,她阴阴冷哼,“你又没什么想法,为啥总是勾引我?”

“勾引?从何说起。”萧乾淡淡观着战局,连眼波都没有浮动。略顿一瞬,他似是想到什么,又回过睨她,“你我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不想你出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目光清冷淡然,专注凝视时,似有仙雾缭绕,若非他肯定自己没有勾引,也对她没有企图,墨九大概又要沉迷在他惑人勾魂的目光中,以为这厮对自己有兴趣了。

“难道果然是蛊毒?”墨九一寻思,脊背就发凉。

为什么她屡屡觉得萧乾对她有意?她一度以为是萧乾长得太俊又生了一张桃花脸,什么都不说也处处都有诱惑。可她却没有仔细想过,或许只是她与他身体里的蛊虫作怪,让她或者他都会在某些时候,无意识产生一种类似于情感的气息,以致让对方误会?

墨九释然而肯定地点点头,“大概你是对的,不过我太吃亏。”吃亏的事她不干,没好气地瞪眼道,“所以萧六郎,往后离我远点。要不然惹我狂性大发,嘿嘿!”

萧乾低头看她高昂的小脸,目光一沉,“好。”

这样干脆爽快,墨九心底不舒服,但她懒怠与他争论这个,反正蛊虫在他们两个的身上,谁也不能拎它出来审讯一下,到底是它们在作怪,还是他们自己内心有鬼。不想自作多情地便宜了蛊虫,她哼一声,恶狠狠从萧乾身边挤过,走到墨妄的身侧,与他站在一起,吃瓜子,看械斗。

这没多久的工夫,刘贯财领来的黑衣兵士,在禁军的勇猛之下,就已是惨重伤亡。在南荣,禁军是最为精锐的战斗部队,尤其这些人又都是枢密使大人的近卫,战斗力可想而知,不过刘贯财确实带了不少人,死一批,填一批,死一批,再上一批,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似的。而且,这种冷兵器的贴身肉搏,比热兵器战争更为残忍冷酷,看得人心头发瘆,骇然不已。

墨九摇头,“这样一比,被机关枪突突死,真是幸福。”

墨妄捕捉到她的话,“机关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