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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93)

禁军与侍卫都安静下来,墨九竖起耳朵,也听见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像从另外一个地方传来的,像无数兵士整齐的脚步声,像千军万马在踩踏石室,还有石壁上“叮叮”的滴水,混在一起,每一下都似敲在心脏,令人呼吸加快。

“有人进来了。”墨妄接了一句。

“砰!”的一声,他话音刚落,池水的另一边就传来了火光,一群黑衣蒙面的男子整齐地冲入石室,架上弓箭,指向了他们。

黑衣蒙面人的人群慢慢分开,从中走出一个大块头的蒙面男子。彼此相隔着不过十来丈的距离,虽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却可以感觉到一股子浓浓的杀气。

“萧使君,得罪了。”

那人声音偏尖偏细,不像正常人发出来的,可萧乾却冷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淮西路刘都指挥使。”

刘贯财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被萧乾直接认出。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将面上的黑纱一揭,索性不再尖着嗓子说话,“萧使君既然识得属下,也应当知晓我为何而来?”

萧乾道:“阿猫阿狗之龌龊事,本座不知。”

他们一行人从天女石进入巽墓的时候,虽然把谢忱“请”回去喝茶了,可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了所有的人,谢忱能在南荣盘踞这么多年,便是当今皇帝都轻易动他不得,他自然有他的后盾。身边淮西路都指挥使的刘贯财,按理应当听命于枢密院,受萧乾调派,可他本人,却是谢忱的门生,也是他的心腹。

薛昉低问:“姓刘的何时会开古墓机关了,怎会从那面钻进来?”

墨九低哼,淡淡道:“盗洞。”

如此看来,曾四的死,巽墓的被盗、包括里面大量转运兵的尸体,都与谢忱逃不脱干系了,可曾四到底是怎样拿到巽墓的仕女玉雕的,为什么拿了却自己不懂,跑到食古斋去贩卖?若谢忱便是盗巽墓之人,他的目的是为了财宝,还是为了仕女玉雕,或者为了旁事?

更令墨九好奇的是破坏巽墓机关的人,是否与谢忱是一伙?

墨九脑子千头万绪间,两派人马已隔池对峙。

萧乾这边统共就二十来人,可刘贯财显然早有准备,洞边的盗洞口密密麻麻的脑袋,挤了个满满当当,外面或许还会有人。

显然他们是不准备让萧乾活着离开此处了。

沉吟片刻,萧乾却地一笑,像从凝固的坚冰中破开了一条口子,又似千树万树梨花瞬间绽放,那笑声里的他,不仅不怕,却有几分闲适,“刘都指挥使可知犯上作乱,该当何罪?”

刘贯财沉声道:“萧使君不必为属下操心了。此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萧乾仍旧带笑,“何时属蛤蟆的?好大口气。”

刘贯财性子阴狠暴力,闻言觉得自家被侮辱,顿时大怒,“萧使君武贯天下,属下佩服,可难不成你没有听过一句话?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噗”一声,墨九忍不住笑了声来。

“九爷活了几十岁,还从未见过自比狗的。”

她感慨的笑着,蹲身摸了摸旺财的脑袋,柔声细语地道:“财哥啊,有人不仅盗用了你的名字,还想与你抢着做狗,不如,咱就把名头让他好了?”

旺财配合地“汪汪”两声,那边刘贯财自觉失信,已气得涨红了脸,“萧乾,出征打仗老子不如你,可这偷鸡摸狗的事,你未必干得过我。实话告诉你吧,外面都是我的人,纵使你英雄一世,今日也走不出这阎王殿了?”

“阎王殿?刘贯财,你难道未曾听过本座的名号,判官六,判的可不止病人的命。”萧乾抬袖抚额,一笑间,竟是风华绝代,“本座猜猜你有多少人?五百,一千,还是一万?”

刘贯财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你管老子!兄弟们,杀!”

------题外话------

累觉不爱,万更哩,你们爱不爱我哇。

☆、坑深057米 动了心

“杀!”

“杀!”

“杀了萧乾,刘都指挥使有赏!”

刘贯财的人马喊打喊杀,声音不绝,刀枪碰撞铮铮作响,声也未停。% し可石室太狭窄,中间又有一口池塘,池塘的水虽然不深,可绝非肉搏拼杀的好战场。萧乾的侍卫与禁军只需据守池塘两侧,刘贯财纵使背后有千军万马也施展不开,第一波强攻不过,那些见阎王的兵士,妥妥的都是他家的。

看着地上软绵绵的尸体,墨九冲走南伸出手,“拿来。”

走南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闯言一愣,“啥?”

墨九瞪他,“吃的。”

走南“哦哦”一声,赶紧把肩膀上为她准备的食物包取下来。

这个食物包是她来之前就备好的,里面有果脯、葵瓜子、炒花生等等,可双方正在拼命搏杀,这是吃东西的时候么?

看她悠哉悠哉地掏出葵瓜子吃着,走南的胃整个就不好了——便是他这种杀人如麻的武夫,在满地尸体与鲜血的面前,也未必吃得下,吃得香,她却毫无压力。

“九爷……威武。”

他竖大拇指,后面两个字弱弱的。墨九瞪向他的络腮胡子,叹息着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傻,我就吃个东西罢了,拍我马屁做甚?你该朝前面的人摇旗呐喊——加油,加油!这样才对。”

走南:“……”

这时,狭窄的石室里,两拨人马斗得正酣,可由于地方的关系,也就顶在前面的人有机会出刀,报效上峰,后面的兵士除了干瞪眼睛,根本就插不上手,除了摇旗呐喊,确实也做不了别的。如此一来,池塘两侧拼杀的,左右也不过二十来个,刘贯财的底气本来就是仗着人多,可小范围的局部厮杀,他再多人都只是摆设,单兵能力,根本就不是萧乾的对手。

地上的尸体,开膛破肚似的,横陈一堆。

有的被杀入池塘,就便宜了那十几条饥饿的娃娃鱼,闻到血腥味的它们,兴奋地撕扯着鲜美的肉食,咀嚼入腹,美滋滋的“哇哇”叫。

那声音传入耳里,与兵戈声、惨叫声混杂,恐怖、压抑。

于是,墨九悠闲吃东西的样子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墨灵儿咽一口唾沫,半眼都不敢看她,其余的兵士也恨不得戳瞎双眼。

萧乾瞥了墨九一眼,嘴唇抿出一抹凉薄的凉意,转瞬,又将视线投向对面,冷声道:“刘贯财,你可知本座为何做得枢密使,你却不能?”

刘贯财站在兵士的身后,重重哼一声,牛气冲天,“不就仗着运气好,立了几次军功,又碰巧救了官家的性命,讨了个好差吗?老子虽不懂岐黄之术,可你那几场仗若老子去打,也能轻松获捷,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吃过的盐没老子吃的米多,凭啥在老子面前作威作福?”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损萧乾,墨九“噗”一声笑了。

这笑声很不厚道,也很不合时宜,犹豫还把嘴里的瓜子壳都喷了出去。

萧乾眼角余光扫她,冷峻的脸上并无表情,“死到临头,不知悔改,那你死也不冤了。”

刘贯财哈哈大笑,沙哑着嗓子嘶吼道:“你他娘的别嘴上无毛,吹嘘撩*,有本事上来和老子杀个痛快!”

看那厮吼得欢畅,墨九有些同情他了。在她看来,萧六郎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可以领兵杀敌建立军功的男人,除了勇猛,肯定有些谋略的,就刘贯财这几把刷子,堵人把阵势摆在狭窄的洞里,明明人多了人家数倍却讨不到便宜,硬给人家塞上一个“万夫莫敌”的关卡,她都心疼这货的智商,怎会相信他能对付萧乾?所以,就算这会敌众我寡,她也不太担心。

萧乾果然不慌不忙,一身清冷的气息在风灯若有似无的幽光下,平添一种妖邪入体的仙气,不紧不慢的声音,字字气场十足,“杀鸡焉用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