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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131)

一个男子盘膝而坐,墨发披肩,慵懒闲适,半阖着双眼,正在饮茶。

他的身侧,两个漂亮的丫头跪坐着,一个在煮茶,一个在温酒,细白的小手柔若无骨,杯樽轻轻移动,却没有发出半分响动,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侍女。

安静一会,高台下方有侍卫上来,小声禀报“贵客到了。”

男子轻轻睁开眼,笑容浅浅,“请。”

从临安城出来,没走一会儿,可墨九确实有些累了。她半眯着眼,跟在辜二的身后,头上戴了一顶轻纱帷帽,连头带脸遮了大半。

这是路上,她逼着辜二去买的。一路行来,没有人注意她的脸,这样她的心才安定下来,挺直了脊背沿着蜿蜒的台阶往上走。

大理石的阶前,东寂含笑而立,“你来了?”

四面八方全是旖旎的灯火,高台下面有许多侍卫,可高台上面除了两名侍女,却无外人,显得安静舒适。在墨九的正对面还有一个琴台,上面架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古筝,这画面,颇有一点焚琴煮鹤会老友的意境。

东寂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这是墨九早就猜到的。

毕竟他的举止仪态,就非常人。

可这样的阵势,她觉得又并非有钱就可以办倒的。

今天晚上她来赴邀,若说完全为了吃……其实有些误会她。至少除了吃之外,她还是很好奇的。这样华丽丽的招待,这样高调地去萧家“请”人,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墨九扯了扯帷帽,轻咳一声,跨上台阶的最后几步,朝东寂走过去,“不好意思,生病了,不敢见人。”

一张脸红成了关公,墨九觉得自己敢出来见东寂,已经是视死如归了,再当着面的揭开脸给他看,不如打死她好了。

东寂看着他,眸中倒映着火光,温和,柔软,却只是一笑,什么也没有多问,“里面请。”

墨九左右看了看,又不免望向下方,这才发现被青石垒成的高台之上可以望出很远。从这里看临安府,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错觉。尤其在这样的夜间,临安城里的万家灯火,观入眼底,真正展现了盛世繁华。

回头瞟一眼东寂温和淡然的眸子,墨九又眯眼看看四周的灯火,“这里布置得不错,可光线好像太亮了一点?”

东寂朝她的脸看来,墨九赶紧低头,“咳,非礼勿视。”

帷帽的纱很薄,那样深的红色,骗不了人,一下落入他的眼中。可比较那不正常的红色,难得别扭的墨九,在低头时,帷幔垂纱半遮脸的小样子,却有一种令人惊艳的娇羞。

这么看一眼,东寂嘴角便掀了起来,带着暖洋洋的微笑,他带着她缓步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喝的是酒,吃的是菜,长成什么样,并不打紧。”

墨九有些尴尬。

不过东寂这个男人相当照顾她的情绪,没有点穿她的窘迫,又不着痕迹地安慰了她,便是闺蜜好友,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这么一想,墨九悬着的心松缓不少,跟着他走到石桌边上,看了看两个侍候的漂亮姑娘,更觉得东寂说的是对的。

他并不缺美人。

便是这两个侍女,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容貌。

如果东寂只想找一个美人吃酒,实在用不着她。他寻了她来,看重的不就是友情吗?她这样在意长相,不仅是瞧不上自己,也是瞧不上东寂——当然,最主要是,戴着这个帷帽就没法吃东西了。

这么一想,她释然了,把帷帽一揭,放在石桌边上便大咧咧坐下。

“这个东西拦视线,确实不便。”

她这样一摘帽子,自己随意得很,却把两个侍候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尤其一个侍女正好抬头看她,始料未及之下,她惊得“啊”一声,手上的杯子就落在了地上。

重重的“砰”声里,茶杯碎裂。

其实也不怪她——谁也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这样红脸的女子,看她身段姿态是个美人,脸上反差会这么大,确实让人吃惊。

墨九被她一唬,摸了摸脸。

“有这么恐怖嘛?”

侍女发现失态,同时跪下。

“主子饶命。”

“主子饶命,我们不是故意的。”

两个侍女额头都低到地面上了,墨九发现她脸上有细密的一层冷汗。可东寂分别没有半分责怪,为什么她们会吓成这样?除了平常的积累,让她们害怕之外,恐怕还来自于权势的震撼力。

看东寂不动声色,墨九笑道:“我这样子是容易吓到花花草草,东寂算了。”

两个侍女肩膀抖动着,不敢抬头再看她一眼,可听她居然敢直呼“东寂”两个字,更是后悔不已……这天下,有几个人敢直接称呼这两个字?

“好。”东寂微微含笑,重新拿一个杯子,慢慢给墨九斟满一杯酒,并未发怒。

“下去。”

一个侍女抬头,目光中露出惊恐,“主子饶命——”

东寂侧目,叹口气,“下去领罚。”

听说只是“领罚”,两名侍女死灰般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仿佛得到了一种生命的救赎,她们紧张地从高台上一级一级往下走,双腿一直打着颤。

墨九握着杯子,静静观察她们的举动,又看一眼只做普通公子打扮的东寂,只觉越来越多的疑惑萦绕于心。

“没人了,我们可以自在吃喝。”东寂轻轻一笑,往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只蟹。

墨九低头看着那瓷碟,玉一般的质感……蒸得红红的蟹放在上面,有一种令人垂涎的食欲,可她却没有吃下去的冲动。她懒洋洋的抬头看他,“东寂,我有一事问你。”

东寂的脸,在灯火下显得犹为白皙,他的笑容,也极为温润,“你问。”

墨九道:“你看你这锦衣玉食,有美人侍候,有无数随从,还能让辜二替你做事,说是萧家的远亲,可行事又极为怪异。你老实告诉我,你……”停顿一下,她道:“你到底是谁?”

东寂静静盯着她的笑,沉吟片刻,正色道:“友人相聚,本是一件风雅之事,我不问你是谁,你也不必问我是谁。你与我,以食会友,若掺杂了这些世俗杂事,就污了美食,俗了!”

墨九定定看他,“其实我是俗人。”

东寂浅浅含笑,“可今晚的菜,都是我亲自做成,并非俗物。”

墨九看了看满桌子令人惊艳的美食,略有意外的看他,突然有些怀疑先前的想法。一个出身世家的男子,或许说出身稍微好一点的男子,在这个时代都绝对不可能会下厨做菜,还可以做得这样好的。

这样一想,她似是悟了什么,“其实你的身份,不用说,我大概也猜得出来了。不过,你不方便提,我就先不问了,我们相识于吃,再遇也吃,何不只顾着吃就好?……嗯,等吃饱了再来细说这些俗事。”

东寂摇了摇头,温和地笑道:“我怕你了。你且说说,我是什么样的身份?”

墨九筷子一顿,一本正经地抬头,望入他的眸底,“你不就是某个造丨反组织的头头嘛?没什么大不了。皇帝人人想做,我理解你……来,喝!”

东寂一怔,脸上怪异的抽搐着,“……喝!”

------题外话------

错字先传后改哈。妹子们等久……

明儿见,么么!

☆、坑深069米 要想赢,先学会输

府里闹出大动静来的时候,温静姝刚从净房沐浴出来,披了件轻软的寝衣,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她并没有出门去看,只唤了冬梅过来为她绞头发。

这时,有人急匆匆过来,把院门拉得“噼啪”作响。

温静姝性凉,不耐嘈杂,不由皱起眉头,“夏青,你又在急什么?”

从院门顶着秋风进来的女子果然是夏青,她苍白着脸,“二少夫人,不好了?”

温静姝斜她一眼,牛角梳重重放于桌上,“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