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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西面的钟声(6)

作者: 会跑的石头 阅读记录

“唉,一言难尽啊,家里出事了,逼得我走投无路流落在外,扛几袋大路茶糊口度日吧。”魁梧汉子摇头叹气很是无奈。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噻,哥子,我听说铁索桥被下江人占咾,你这边茶是咋个从大渡河上背过来的喃?”卖花布的好奇地瞅着茶袋墩子。

“兄弟,就是没得共军我也不走桥上,捐税关卡林立,苛捐多如牛毛,一事一税,一步一交。就拿过桥来说吧,上桥要交上桥税,下桥还要交下桥税,养只鸡生个双黄蛋要交税,过年百姓杀猪要收杀猪税,就连绑猪用的绳子都要收税,最可气的是,农民进城挑粪也要交税,我可是交不起呀。这真像蜀中幽默大师刘师亮说的,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贩茶的汉子用手抹了把客栈门前的大木板凳,这排凳子又高又长,看来是专门为过往旅客摆放的。三哥注意到那人很是小心,反复擦了两遍方才坐下,像似怕粘上不干净的污物,然后痛苦地揉着双肩和膝盖。

“哈哈,那倒是,收税收得太凶咾。哥子,我爱听你说话,句句讲到我心坎上,听得安逸。我同你一样哟,铁索桥是走不起的,赔本的买卖哪个去做噻,我是从宜牧古渡溜索索过河的呦。小老百姓贩南路边茶还得走原来的大路茶道、小路茶道哦。大路茶道,由雅安、荥经翻大相岭、飞越岭,经化林坪到沈村,由宜牧古渡溜索或是乘船渡河,再过磨岗岭,走勒该地方、一步步地挨到康定。小路茶道,是由天全越过二郎山,经岚安过河到康定,小路茶没有大路茶卖得顺手哦。那泸定桥是康熙爷建滴,为的是方便,可如今老百姓绕着它走,豆成个摆设哈,可惜的呦。”卖花布的和贩茶的想法相同,但他还很是庆幸地说,“喜得好不是刘主席的四哥收税,刘文彩在宜宾被叫做刘老虎,靠弟弟的势力刮地皮,去茅坑都要收税,老巴子发财咾。”

“我比你好些,是坐船过河的。”汉子顺口说明道。

男子颇为诧异地问道:“河上的渡船通了噻?我上个月到宜牧渡口的时候,所有的渡船都被收缴到北岸烧毁咾。”

“通了,通了,听说中央军薛岳的十万人马就要抵达安顺场了,对岸桃子湾渡口的共军向泸定县城撤走后,沿岸的渡船就恢复正常啦。”贩茶的汉子连连点头肯定道。

“通了豆好嘛,回汉源老子豆不用溜索索过河,冒风险咾。”

第三章 上场口

“你们说的是红军,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吧?那么眼下是一九三五年喽。”刘庆东听到他们的对话,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步踏空又穿越了,心里沮丧地想“看我这缺德的命啊”。可转念间又萌生出高涨的激情,穿越到红军长征的当口也是三生有幸啊,在大渡河畔,中央红军摆脱了数十万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取得了战略转移中具有决定意义的胜利。若是能亲眼目睹伟人的风采,和革命先驱们威武的雄姿,那该是多么幸福和骄傲的事呀。

“那是当然咾,眼下是民归二十四年噻。”瘦子翻着眼睛若有所思,同时挠了挠蓬乱打绺的头发,“有这么回事,有人称这些当兵滴是红军,还有人叫他们**,总地来说是下江人,来攻打我们成都省滴,像滇军、黔军一样想马到我们,抢占地盘噻,没门儿!”

“是呀,他们共产共妻,杀人不眨眼睛,从下江过来是要赖在四川称王称霸的。”汉子突然之间对三哥发生了兴趣,两只眼睛紧盯着他,机警地竖起了耳朵,“怎么,先生你对红军很熟悉吗?都说朱毛要与川北的张国焘合兵一处,强行渡过大渡河去了,在这里留下了许多的伤兵,你有这方面的消息吗?”

“开玩笑,我怎么知道红军伤员在哪儿呢?我只是来磨西旅游的。”刘庆东被贩茶汉子看得直发毛。

对方却没有罢手,用怀疑的目光窥视着他,“先生是哪里人啊?在何处发财呀?”

“我是沈阳人。”三哥欲言又止,马上意识到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竟然有心千里迢迢来看冰川,是不是说不过去呀?不会有人信的,连自己都不相信。他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一下子浮现出李四光的名字,可转念一想不行,如果自己说是地质学家,唠上两句专业术语准得露馅。有了,就像去五龙背泡温泉、穿越到康德三年的那次,说是国联的记者来了解四川民情的吧。

于是按照这个主意接着说,还捋了捋胸前数码相机的背带,“嗯,我是国联记者,来川西体察民情的,拍些冰川景色、异域风情。”他说完不禁脸颊发热,又在被逼无奈之下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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