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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用主义者的爱情(180)

穆静十六岁读大学,大学毕业后教书,教了这么多年,因为出身,至今还是助教,他不得不为她惋惜。

“您别说了,我姐这么年轻,您这么一惋惜,好像她的人生成了定局,远没到那程度。您赶快放下您的面子,想办法把我姐调回来才是真的。”

“我是想把你姐调回来,但要调哪个单位还是得跟她商量一下。”老方很感动,逆子虽然在饭店当服务员,却从未要求他调动过工作,如今却为他的姐姐着急。

老方说:“我知道你体谅你姐姐,希望她住得宽敞些,但是……”

“直接跟您说了吧,我想要一间有天窗的画室,我必须得出去租房。”

“我就知道是这样!”完全是为了自己,一点儿也不考虑儿媳多么希望跟他们学习。有了一点钱,就大手大脚。可这样,老方便没法拦着逆子了,因为他的房子确实没办法给他开一个天窗。

“儿媳同意你搬出去吗?”

“她为了我能有一间更好的画室,愿意和我一起搬出去。”

“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为费霓考虑考虑?她也许想留在这里,跟着我和你母亲学习。她能跟你一起能学习什么?”一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费霓能跟他学些什么?

方穆扬又重提老话题:“从您得到的消息里,您看明年能恢复高考吗?”

老方仍然说他对此不知情。

“费霓这水平够格上大学了吧,您也知道,一般的大学生并没能力给您整理手稿。”方穆扬并没继续说下去,再往下说,搞得费霓现在给老头子整理手稿是别有所图。虽然他开始除了帮老头子的忙,确实有别的考虑。

老方拿逆子没办法,只能同意逆子搬走。他年轻时也不愿意和他家老爷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尽管那时他们家的住处很大,完全可以做到一周只在例行的晚餐中见一次,但他也想另找房子搬出去。

方穆扬又把搬家的事和他母亲说了一遍。穆老师也年轻过,很能够理解年轻人想出去自立的心。

她什么都没说,便同意了。

老方和穆老师交换了意见,穆老师劝他,咱们不能年轻的时候嫌孩子吵动不动就把他送到乡下教育,现在寂寞了就要把孩子留在身边,就算咱们想,孩子也是不会遂了你我意的。

老方解释说,自己并不是因为寂寞才希望逆子留下来。

“可他从小到大自由惯了。”他主动要求过来住,穆老师才奇怪。

老方觉得儿媳是不愿意搬走的,虽然她下了班就陪方穆扬去收拾房子。

方穆扬要费霓看着,他干就行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说我把你当什么?”

“不管当什么,我都要干活儿。”费霓不愿意当观众,拿报纸做了帽子戴头上,围着围裙打扫卫生。费霓干活儿很麻利,她用行动证明她并不比方穆扬差。

费霓把三间屋子的地彻彻底底擦了一遍,还要接着干活儿,方穆扬摘掉她的帽子,“过来吃饭。”

方穆扬打开黄桃罐头,拿着叉子往费霓嘴里送,一块又一块,不给费霓停顿的空间,费霓连吃了三块,方穆扬把瓶子抵到她嘴边,“喝点儿汁。”

“你怎么不吃?”

“太甜了。你自己吃吧。”方穆扬在一旁喝水吃饼干,费霓很喜欢买这种饼干,因为便宜,比萨其马酥皮都要便宜许多,一块钱可以买好些。大概六年前,方穆扬收到一只包裹,包裹里全是这种饼干。饼干是从他的出生地寄出去的,邮到了他插队的地方。他的父母兄姐都在外地,他实在想不到谁会不具名给他邮饼干。那饼干只邮过一次,之后再也没寄过,大概是邮错了。

费霓把罐头送到方穆扬嘴里,非要他也喝点儿汁,因为饼干太干。

一个罐头汁就那么些,两人交换着喝了几口,竟然还没喝完,一块饼干也分着吃,你一口我一口。

方穆扬把费霓的嘴也当成了点心,他现在好像并不怎么饿,吃几口就同费霓说话,同她讨论未来家里的布置。

两人吃了好一会儿,还是费霓说:“天不早了,咱们弄完就赶快回去吧。”

方穆扬买了新玻璃,要把窗户上的旧玻璃换下来。新玻璃换好了,方穆扬把旧玻璃弄走,不小心划破了手。

费霓看见了,很紧张地去看他的手指。

方穆扬笑着同她说:“没事儿,就划破了一点儿,你别管了。”

“这叫一点儿。”

“难道叫很多么?”

方穆扬拿水冲了伤口,费霓拿出手绢给他包扎,“咱们回去吧,我带你回去,你这手应该不能骑车了。”

“哪有那么严重?再说,你带得动我么?”方穆扬要用另一只手把手绢解开,“现在已经好了,不信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