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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真做(77)

沈馥在房子周围又转了转,实在是分辨不来方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回去。等到入夜,陆既明都没醒过来,一直昏睡着。沈馥实在熬得上下眼皮打架,只能关死房子的门窗,在能进人的地方都放了些瓶罐,以作示警。

他将唯一能防身的匕首握在手里,躺在陆既明身侧。

到了后半夜,沈馥居然是被冻醒的。

时值夏秋之交,入夜后,山林里风呼呼地吹,外面的枝叶簌簌摇个不停,好像有人在不住地絮絮低语。沈馥爬起来,把拽到地上的那张软毯拖回来,打算盖到身上,一回头,发现躺着的陆既明情况不妙。

正如杨翎所言,陆既明发起热来了,皮肤一阵滚烫,嘴唇干裂起皮。沈馥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手得很。

沈馥叹了口气,翻药箱找出药来,心道自己真是前世欠了他。

药拿在了手上,沈馥站在床边,看着他,动作突然一停,愣了好一会儿,心里天人交战。

从入平州开始,他勾引陆既明入局,却反被拿捏住了,反陷进陆既明的局里。一步错步步错,就像是靠近了漩涡,即便想抽身也不能自主,只能被漩涡卷进去。陆既明一次次让他和家人陷于险境,却又没让他真的丢掉性命。

自山上下来之后,他照顾受伤的陆既明,全然出于对杨翎的忌惮。

杨翎是陆既明的心腹,定然会去而复返。沈令仪和小阿还在平洲,沈馥自己也并不认识回去的路,贸然出逃并不是好的选择,照顾好了陆既明还有情可讲。

但如今,陆既明受了这样重的伤,半夜还在荒郊野外发起热来,要是回天乏术了也在情理之中。

陆既明一死,他的所有筹谋也就如空中楼阁,失去了意义,杨翎还向谁卖命呢?沈令仪的行动还受谁限制呢?到时候,他们姐弟再与于维鸿周旋,合计着将小阿救出来也不迟。虽然前路未卜,但谁又知道陆既明活过来之后,又要利用他们做什么呢?

这时,床上陷入昏睡的陆既明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沈馥的一念之间。

他似乎是烧得狠了,还说起了胡话,干燥的嘴唇嗫嚅着,好像在说着什么,沈馥凑过去听,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沈馥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几次想要走到窗边,将手上的药扔出去,药却还是紧紧地攥在掌心。他想到第一次在醇园见面时,在漆黑的图书室,陆既明醉得眼神迷蒙,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想到陆既明锋芒毕露,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他又想到,陆既明几次教他开枪,双手稳稳扶住他的手,两人心跳呼吸节奏相合。最后,他想到的是,陆既明昨日与他分别时,笃定地对他说,不会让你死的。

沈馥近乎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说道:“最后,我最后再信你一回......”

他捏住陆既明的下颌,将药给他灌进去。完事儿了之后,他翻出药箱里的酒精,按照杨翎教的方法,给陆既明不住擦拭手脚心、脖子、腹股沟等位置。等忙完了一轮后,眼看着又要日出了,沈馥把东西一扔,摸了摸陆既明的额头,热度好像下去一些了。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听天由命吧,看看老天爷要不要收了这个孽障。

沈馥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心里又烧起了一把无名火,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陆既明。

他猛地站起来,在小房子里左右踱步,越想越气,干脆回头,揪住陆既明的衣领,朝着昏睡不醒的陆既明给了一巴掌。清脆的 “啪” 一声,陆既明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红红的掌印,但他依旧毫无所觉。

沈馥感觉筋疲力尽了,抓来那张软毯,盖在两人身上,重新又睡去了。

陆既明烫热的身体像个火炉似的,沈馥不住地往他那边靠,汲取他的温度。昏睡中的陆既明仿佛也感觉到了沈馥身上的凉意,但他动不了,只能徒劳地动动手指,搭在沈馥凉玉似的手上。

新一日的阳光蓄势待发,鸟叫虫鸣此起彼伏,四野无人,小木屋里的两人,紧紧挨在一起,昏沉睡去,分享凉与热。

作者有话说:害,一些回忆杀

第四十七章 跋涉

在梦中,陆既明回到了醴陵老家,那是他长大的地方。

和繁华的平州不同,醴陵是个光华内蕴的城市,据说多年前,此地家家酿供酒,在每个人家前流过的小河里都有扑鼻的酒香,这里沉静舒适。更值得一提的是,这是陆既明的父亲陆鹤鸣,十八岁第一次出征打仗时,打下的地方。

陆重山痞而野,吃喝嫖赌,端枪骂娘,而他的儿子陆鹤鸣却是个儒将,怎么看怎么不像两父子。

陆鹤鸣打下醴陵的时候,没费一兵一卒,靠的是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