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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心(妖精系列外传/出书版)(23)

巨兽的双眼无神看着他,但是撕吃动物的动作却缓慢下来,将那些动物吃完,足足用了比平日里多一个时辰的时间。

散袖却让中午说的烤肉勾起了怀旧情怀,至晚间,吩咐人拿来烤架和洗剥好的羊腿,蘸上调料在火上烤着,一边对焚天笼里的决杀道:「这下好了,你吃生肉,我吃烤肉,嗯,你要不要尝尝我的肉?很好吃哦。」

巨兽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放出光芒,虽然转眼就平静下去,但散袖却是看得又惊又喜,大声道:「好,决杀,你慢点吃,等我烤好了给你,可别吃太饱,到时候吃不下我烤的美味熟肉哦。」

奇迹发生了,就见巨兽一边盯着散袖在火上烤的流油的羊腿,一边抬起爪子,竟将他手中的一只牛腿慢慢凑近了焚天笼外的焚天密火,也就是那七彩霞光。

一开始散袖还以为他是想将肉抛出来让自己烤,然而却见巨兽的爪子笨拙地转动着,过了好半天,他才看明白:这是狂化成巨兽的决杀在烤肉,那个动作,虽然笨拙得很,但他看得清楚明白,那真的是在烤肉。

「决杀……决杀,你……你是要烤肉给我吃吗?你想起我们从前的事情了?」散袖大叫着,却见巨兽在笼子里咧开嘴,似乎是露出一个笑容。

「决杀……决杀……」散袖激动的扑到焚天笼前,结果毫不意外的被那焚天密火给打了个跟头,他顾不上自己屁股差点儿摔成两半,却也不敢再靠近焚天密火,只是痛哭道:「决杀,你竟然要烤肉给我吃,你……你虽然魔化了,可你不是行尸走肉,你……你在慢慢的进步啊决杀。」

大概是看到他哭了,所以决杀愣了一下,旋即便着急的想要伸出爪子来,似乎是想要安慰他,焚天密火一次次卷上去灼痛了他,他却不肯甘休,执意要把兽爪伸出来。

「不不不,决杀,我……我没有伤心,我这是喜极而泣,是……是因为高兴才哭的,你不用安慰我,真的。」

散袖连忙擦掉了眼泪,忽听身后一个颤抖的声音道:「刚刚本宫听魔侍们说,我儿他……他会烤肉了,这……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魔后娘娘。」散袖回身,看到烈魔王和王后并肩而来,他心中的狂喜迫不及待要和人分享,因此一路飞奔下来,大声叫道:「大王,王后你们看,决杀真的在烤肉,他……他看到我烤,我让他……慢些吃,然后……他也学着我……你们看,他那动作……是烤肉,我见过的……」

烈魔王和王后看到散袖惊喜的语无伦次的样子,心中既黯然又欣慰,但总是惊喜居多,从没听说过魔化后的狂兽还会有神智,更不要提清明的神智,但是自从这小道士来了之后,在魔化后的儿子身上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当下王后不由得双掌合十,喃喃念道:「苍天和魔界厚土保佑,但愿我儿能恢复神智,哪怕历尽千年万年时光,本宫愿意付出一切甚至生命,来换他平安喜乐。」

「王后娘娘不要这样说,当日决杀为了救你们,明知道魔化后的后果,却毅然奋不顾身。」散袖认真地道:「所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一起等决杀醒过来,他既然能在魔化后还保有一缕神智,还能够认出我,现在,他甚至会烤肉,我坚信,我们也一定可以等到他恢复神智的。哪怕就是万年,十万年,百万年,我也等他,我会努力修炼,会和他一起活着,当日我们都不敢奢望天荒地老,但现在,我们可以期待了不是吗?只要决杀的生命还在,什么都有可能的。」

「好孩子,难为你……难为你对他如此真心,只是要苦了你,这万年岁月,说起来容易,却是最难熬的。」王后被散袖感动得一塌糊涂,伸出手摸他似乎在发光的脸蛋,一边忍不住泪如雨下。

「没关系,比起那些生死永隔的有情人,我和决杀,总算还有希望,总算还能朝夕相对,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他,虽然他现在是猛兽,不复之前的英俊潇洒,但只因为是他,在我眼里,什么时候他都是最棒的那个人。」散袖回头看着决杀,然后又转回身郑重对王后道:「我不觉得难熬,真的,比起那十年不知所以的心痛如绞,现在的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你们人间,有很美的情诗,从前看了,只觉是无病呻吟,今日才知其深意。」一直没有开口的烈魔王忽然感慨道,然后他握住王后的手:「我和王后,这一生就是很简单的相识相知相爱,从未经历过任何坎坷,从不知道情爱之事,并非每个人都可以遂心如意,原来还有这等坎坷煎熬,若是换做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撑下去,你却做到了,真是不能不让我刮目相看啊。」

让烈魔王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散袖嘿嘿笑了一阵,再抬头看向决杀,却发现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屋方向,疑惑之下回身一看,他不由得大叫一声:「啊,糟糕,肉烤糊了……」一边说着,就飞奔回去,待把羊腿拿起来一看,从外到里早已变成焦炭一般。

散袖这个沮丧啊,烈魔王和王后却忍不住会心一笑。忽听焚天笼里的决杀喉咙里「赫赫」有声,三人抬头看过去,只见他手中抓着一只金黄色流着油的牛腿,见散袖看过来,便「呼」的一声将羊腿扔了出来。

那焚天密火只阻挡活物,是不阻挡死物的。所以牛腿很顺利就飞出来,恰好散袖一伸手便接到了。

「大王,王后你们看,这……这牛腿真的烤熟了,而且色泽很好,就像……就像当日在云雾森林里他替我烤的一样好。」

散袖激动的身子都颤抖了,眼泪又「吧嗒吧嗒」滴下来,回头对笼子里的巨兽大声道:「决杀,你听到了吗?你烤的牛腿和以前一样好,我相信你,你可以恢复神智的,我们会在一起,会永远在一起,会等到我们从不敢奢求的天荒地老,决杀,我等着你。」

愿望总是美好的,然而要实现愿望,其艰难却远非常人能够想像。

散袖就在焚天笼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一边修炼一边陪着决杀魔化的狂兽,最初的那些让人惊喜的表现过后,决杀却又恢复了老样子,虽然他对散袖似乎始终存在着那一缕疼惜,但也仅限于此而已。

甚至于这一日,发狂了的决杀连散袖都无法制止了,看着他在笼中暴躁的狂挥乱打甚至暴走,烈魔王黯然神伤,王后则抱着散袖痛哭失声。

「袖袖啊,你走吧,别再执迷不悟了,从没听说魔化后的魔族还能恢复神智的,你等不到那一天的啊。」

王后撕心裂肺的哭叫着,几十年的时光,足以让人从满心希望到彻底绝望发狂。

「不……不会的,我要等他,我说过,不管千年,万年,我都要等他……我们会有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们一定会有的……」

散袖灼热的视线紧盯着焚天笼里的魔兽,看他痛苦的翻滚,嘶声嚎叫着,他的心都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被一把刀插在地上,再也不能完整的拼凑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决杀终于用尽了力气,躺平在焚天笼中,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

散袖挣脱了王后的手,就要奔过去,却被烈魔王一把抓住,听他沉声道:「现在不要过去冒险,再等等……」

「不用等,决杀不会伤我,他不会伤我的。」其实就算是魔兽有心伤害散袖也办不到,焚天密火根本不会让他们两个有任何的接触。

散袖来到笼子前,和安静下来的魔兽平静对视着。

「决杀,究竟你还要受多少的痛苦?上天才能放过你?你知不知道我看你发狂,心里好难过,难过得气都喘不上来了,决杀,我好心疼你,我甚至不敢想你从前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样子,因为越想就会越难过。决杀,还要多长时间?你才能恢复神智,我不怕等,我怕的是……无论我等多少年,都……都等不到,我怕我们的天荒地老真的会成为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散袖的声音颤抖着,看着笼子里躺着剧烈喘息的魔兽,他忍不住泪如雨下。

就在此时,却见那魔兽忽然慢慢的坐起来,忽然,他发出暴怒的大吼声,巨大的巴掌没命向焚天密火拍过去,发出的力量竟然将散袖击飞了出去。

这只是魔兽单纯的力量,并没有蕴含魔元力,所以散袖没有受伤,只是直直的飞了出去。

这是从来都未有过的事情,当下只把烈魔王和王后吓得心胆俱裂,连忙扶起了散袖,一边对笼子中的狂兽大叫道:「儿啊,你疯了吗?这是袖袖,是你最爱的人啊,你……你怎忍心伤他?」

狂兽仍然咆哮不止,巨灵大掌不停向散袖这边挥击,虽然没有魔元力,但是因为他生具神力,所以那掌风还是可以清晰感受到。

散袖不敢置信的看着魔兽,喃喃道:「你……你可是生气了?以为我不想再等你?不是……决杀,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他大吼着站起来,刚要扑过去,就见魔兽「嗷嗷」大叫着又是一连几掌挥出,最后干脆捡起笼子里的那些骨头向外丢,有几根甚至砸到了散袖的身上。

「袖袖,你……你先离开,决杀今儿不知怎么犯了浑,你看他的模样……」王后急急说着,就要拉散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