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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之臣(88)

“皇上……皇上……”

虽然吼着“那你就去死吧”,但是当看到夏临轩真的昏死过去时,蒲秋苔一下子就慌了,连忙上前拍打着夏临轩的脸,忽然想起应该探探他的鼻息。于是颤抖着将手指凑到那高挺的鼻子前:谢天谢地,还有呼吸,这混蛋没有死,只是来吓自己。

“我就说,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你是天子啊,百神护体的,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怎么可能会死?”

蒲秋苔碎碎念着,用尽力气总算把夏临轩翻过身来,然后他脱下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拧干,替夏临轩擦了擦后背的血迹污泥,接着用衣服将那道深可见骨的长长伤口包上,在前面紧紧打了一个结。

“老天爷,求求你,不能让这个混蛋死啊,他若是死了,天下必定又要陷入大乱,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时间渐渐流淌而过,夏临轩却还不见醒来,蒲秋苔心急如焚,忽然一下子跪倒在河滩上,举手郑重道:“苍天在上,我蒲秋苔宁愿以身饲虎,只求天下安宁太平,求上苍成全。”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老天来决定。蒲秋苔看着昏迷过去的夏临轩,想到一旦这男人驾崩的后果,心中那点恨意全部被恐惧取代。

又过了一刻钟,夏临轩终于醒过来,感觉到身上有些发紧,他一低头,就看到被蒲秋苔在胸前打了个结的衣服。

“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耳畔响起爱人熟悉的声音,满含着关切。一向霸道的君王忽然间就觉着鼻子有些发酸,天知道他已经多少年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滋味了。

“秋苔,就算要留在朕身边,继续忍受煎熬,你……仍是不想朕死,是不是?你对朕,终究不是只有恨意和愤怒,还存在着一点点感情,是不是?”

夏临轩抓着蒲秋苔的手,让他所有动作忍不住就是一僵。然后他的手就被甩了下去,不解抬头,就看见蒲秋苔满含愠怒的眼,听他咬牙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趁这机会杀了朕报仇?朕说过,要我死,你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把我这伤口放着不管,朕自然就会流血死掉。”

夏临轩好整以暇看着爱人:嘴硬吗?没关系,尽管嘴硬下去吧,反正他心里知道,秋苔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这就足够了。以他做下的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情,他本来就不会奢望爱人会因为这一次的救命之恩就把那些怒恨都转变为爱意。

“我是很想杀了你。”蒲秋苔快速打断夏临轩的话:“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很容易心软,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做不到趁你之危要你的命,更何况,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好皇帝,你活着,天下百姓还有太平日子过,若是你死了,太子年幼,人心险恶,谁知道这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说到这里,便正色看着夏临轩,沉声道:“所以你听明白了吗?我是为天下百姓救你的,并不是因为我不恨你。”

“就算如此,朕也足够开心了。不管怎样,朕身上,总还有秋苔认同的东西。朕本就不指望你能够如此轻易就将那些伤害逼迫忘掉,但既然你认同朕,往后人生漫漫几十年,朕加倍对你好,对这天下百姓好,或许总有一天,秋苔,你会放下对朕的仇恨,你心里……或许也会产生对朕的感情,这就足够了。秋苔,你是个善良心软的人,这真是朕最大的幸运。”

“幸运你个大头鬼。”蒲秋苔这个气啊,这混蛋简直是要吃定自己了,就算今天救了他,他也不肯松口,他当自己是什么?好吃的点心?还是鸡鸭鱼肉?最可悲的是,这混蛋不死,自己还真就是砧板上的鱼,逃也逃不开,但他……偏偏狠不下心宰了这混蛋。

“好了,别打别打,再打伤口流血了,朕就真的要死翘翘了。”夏临轩见蒲秋苔作势要揍自己,连忙笑着求饶。

“你现在怕了?刚才不是很大义凛然吗?”蒲秋苔斜睨着他,从唇里逸出一声冷哼。

“刚才朕是想到秋苔或许会狠心绝情,所以万念俱灰,不如死去。现在知道秋苔对朕也有一份情,不管这情是因为救命之恩还是天下百姓吧,反正你总归是不舍得朕死,朕这不就立刻燃起斗志了吗?秋苔,你放心,朕会好好活下去,一生护你爱你……”

“滚蛋吧。”

蒲秋苔再次甩脱被夏临轩抓住的手,摇摇晃晃起身看了看周围,只见极目远眺之处,并没有人家烟火。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他正在心里算计自己和夏临轩被河水冲了多远,就听身下的人悠悠道:“放心,侍卫们大概快寻来这里了。这四周并无人家,应该还是属于京郊猎场的范围。”

听到夏临轩这么说,蒲秋苔才放下心来。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将地上一根枯枝捡起,一边喃喃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生起一堆火吧,你身上这么多伤口,穿着湿衣裳不行。”

“咦?秋苔你竟会生火?看来朕还是小瞧了你啊,朕以为你就是个满腹经纶的大才子。”

夏临轩戏谑的看着爱人,却见他猛然停了动作,然后恶狠狠瞪过来一眼,好半晌后将手中枯枝一丢,沮丧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如今算是真的明白了,满腹经纶又如何?我就是个没用的笨蛋。”

“怎么会?秋苔你是身负大才,才不是笨蛋。”夏临轩一看爱人失落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大为后悔,连忙温言安慰,一边就费力抬起半身拉住蒲秋苔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轻声道:“侍卫们大概过一会儿就会找来,你身上也有伤,且在河里冲了这么久,体力大概也不行了,不如过来陪朕坐坐,等侍卫们来了收拾就是。“身上确实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但蒲秋苔不会生火,却也无奈。野外生火本就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又没有工具,何况这春日正是草长莺飞之际,指望钻木取火什么的那都不现实。所以他想了想,也就从善如流坐了下来,只是却没有坐在夏临轩身边。

“秋苔,你看朕都这样了……”某位皇帝可怜巴巴的叫,企图使用哀兵之策。

蒲秋苔斜睨了他一眼:“我以为我没有趁你之危要你性命已经足够善良了。皇上刚才不也说过吗?我就是心太软,而你也不会太贪心。”

“这个……好人做到底,心软就软成泥嘛,反正秋苔你都这么心软了,不舍得杀朕,何妨就再做做好事……哎呀!”

无耻的皇帝陛下不等说完,忽然痛叫了一声,果然引得蒲秋苔有些紧张看过来:“怎么了?”

“伤口刚才扯到了,有些疼。”

“你刚才明明都没有动过,怎么可能会扯到?”蒲秋苔瞪了夏临轩一眼:“皇上,不要得寸进尺。”

“朕就得寸进尺了怎么着?本来就很疼嘛,又不是只有后背那一道伤口,你过来看看,腿上身上全是伤啊。”

夏临轩伸出胳膊,把腿也伸直了,果然,一件猎装都变得破破烂烂,各处擦伤撞伤的痕迹都在那破烂衣衫内若隐若现的显露出来。

蒲秋苔看着夏临轩在那里拿出一副撒泼打滚耍无赖的架势,实在是无奈了。一个皇帝如果连帝王形象都不要,谁还能拿他有办法?更何况那些伤口有的还在往外渗血丝,让夏临轩看上去的确十分凄惨。就算他想努力硬着心肠,却还是忍不住就要去关心。

“皇上,您是皇帝啊,能不能不要拿出这样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

蒲秋苔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挪到了夏临轩身边,却不防被他一把抓住扯进怀里,然后脸上就被狠狠亲了一口。

蒲秋苔猝不及防,倒在夏临轩怀中,因挣扎着擦去脸上口水,怒道:“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要胡来?你……你说什么性命垂危,都是装出来的是不是?”

“是不是装出来的,秋苔你不知道?朕后背上那伤口都可以摸到骨头,若不是你好心替朕包扎,现在早已流血而死了。”

“你就胡扯吧,看你现在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再流半天血也死不了。”蒲秋苔气呼呼地控诉:本来嘛,眼前这个像只八爪章鱼般缠着自己不放的无耻家伙,就算去了阴间阎王爷也不肯收吧。

“哦,那是因为秋苔你替朕包扎,然后不流血了,所以朕才恢复了些力气。”夏临轩无辜的眨眨眼:“不然,朕现在又怎么可能只是抱着你而不做任何事?”

“你还想做什么事?”

蒲秋苔火了:“幕天席地,劫后余生,侍卫们很快便能寻来,你还想做什么?你是皇帝啊,就算无赖霸道,可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不要无耻到这个地步?”

“唔!朕的意思是说,若是朕还有体力活动起身,又怎可能不替秋苔包扎伤口?你身上也有一些细碎伤口的,难道你都没发觉吗?还有,若是朕的伤势不是这么严重,朕就可以生火烧柴了,咱们俩也不至于在这里穿着湿衣裳,只能等待救援。”

“嘎?”

这混蛋竟然是说这个?自己竟然……竟然误会他了?还以为他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那些羞耻的性事,想体会一把野合的刺激。天啊,自己……怎么会想的这么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