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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之臣(46)

心中愤怒,面上却半点形态不露,夏临轩将信件收起,呵呵笑道:“秋苔就是这样性子,爱妃倒也不必苛责,这封信是从何处得来?”

李清雨倒是没瞒着夏临轩,将得到此信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一边说就一边打量夏临轩的神色,末了笑道:“臣妾知道皇上爱护文妃,定然是高兴让他家人搬过来的,奈何文妃也太多虑了些,所以臣妾想了想,还是把这封信给皇上,让皇上定夺吧。”

夏临轩微笑点头,对李清雨道:“不错,爱妃有心了。”

李清雨娇笑道:“有心无心,臣妾只知道为皇上着想,论理这是犯忌讳的事儿,若是别人,文妃不让他家人进京,倒正是乐见其成。只臣妾想着他也是可怜,若是能有家人时时进宫团聚,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岂不好?说到底,臣妾就是个实心眼子的,皇上不怪臣妾,臣妾就谢天谢地了。”

夏临轩笑道:“这事儿你做的极好,朕怎会怪你?唔,朕召见了几位臣子,这会儿想是已经到了,朕先过去,今晚上……哦,今晚上就算了,明日晚上,朕来你这里,预备些好吃的东西。

李清雨大喜,眼见夏临轩已经大踏步离去,她便在身后下拜道:“恭送皇上,明天晚上皇上记得准时来啊,臣妾必不会令皇上失望的。”

待夏临轩走的没了影子,若红才上前道:“娘娘,奴婢不明白,您怎么这会儿就把信交给皇上了?为何不再等一等,观望观望?”

李清雨看着夏临轩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摇头道:“傻子,再等一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皇上彻底倾心于那贱人的时候吗?到那时别说区区一封信,就算是天大的事,只怕也要遮掩过去了。恰是在这时候,用这封信在皇上心里种下一根刺,才是最好的时机,时间慢慢流逝,这根刺也会慢慢长大,等到皇上受不了,终于有了什么原因而爆发的那一天,便是除掉那贱人的良机了。”

说到此处,她看向若红,微笑道:“这次事情你做的很好,看你也是个伶俐人,从今往后,便在我身边贴身服侍吧,恰好我也需要这么个人,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这宫里的大宫女。”话音未落,若红已经跪下,喜极而泣的谢恩。

李清雨心中壮志凌云,而夏临轩则是回到御书房,接着乒乒乓乓一阵响,御书房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个遍。

小贝子惊慌守在门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不让他进去,他也就不敢动,过了许久,听见里面没声音了,正想探头看看,就听夏临轩在屋里叫他。

“皇上。”

小贝子惴惴进屋,就听夏临轩淡淡道:“去和钱雁南说,秋苔的家人要举家迁往京城,命他通知地方官,全力协助,务必让蒲家尽快迁来。还有,宣工部尚书来见朕,朕要和他好好商议一下为蒲家建宅子的事情。”

小贝子心中一跳,暗道得!蒲大人这下算是弄巧成拙了,这一来,就算他家里人改了主意,只怕皇上都要下命令逼他们举家迁入,啧啧,妍妃娘娘也是,你管的什么闲事儿啊?蒲大人那么淡然的性子,这挑拨离间之计在你有生之年,还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呢,真是损人不利己。

转眼间过了三天,蒲秋苔对于夏临轩要让父母进京的事情半点儿不知道,每日里只教授祝山云和祝明芳两个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等知识,芙蓉和绿柳等人偶尔说起皇后的病,说起宫中嫔妃们每日里前往泰宁殿探疾,他也不以为意。若是芙蓉催促,便淡淡道:“我和皇后也不认识,也没有交情,这时候泰宁殿中人声鼎沸,我去凑什么热闹,你当那些人真是去探望皇后娘娘的?恐怕是探看消息做什么打算吧?我也没什么打算,去挤着做什么?”

他这样一说,芙蓉等人也没办法了。知道这位主子如今虽是身在宫中,但对大名皇朝和皇上其实都是没什么好感的,蒲秋苔从头到尾,心里只有他一个故国。虽说他也利用皇帝来达成自己一些目的,例如北山集案,例如前朝太子一家。然而那又何尝不是皇帝为了逼迫他而设下的套子?所以几个人对蒲秋苔这淡然态度虽然焦急,却无话可说。

到了第四天上午,蒲秋苔收拾好了,命人好生将祝山云和祝明芳送了出去,他本也要一同出宫,然而皇后这几日身上不好,所以夏临轩心情也有些糟糕,情知这会儿过去说话,定然要碰钉子,只好作罢。

眼看着马车驶出了宫门,他便和芙蓉玉兰等往回走,还没等到云海殿,就见绿柳在门外焦急张望,见他们回来,便上前急急道:“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如今皇上已经过去了,各宫娘娘也都过去,您快过去吧,无论您心里怎么想,这时候确实不能不到场的。”

第八十二章

蒲秋苔想起那雍容华贵的女人,心中叹息一声,点点头,便和芙蓉玉兰转了方向,直往泰宁殿而来。

此时的泰宁殿中,嫔妃们都在外殿静悄悄等候,因为皇帝在里面,所以一声咳嗽不闻,也有两个沉不住气的,虽然明知探看不到什么,却仍是忍不住抬头抻着脖子向内殿张望。

“皇后,你再坚持坚持,青云已经在回京路上,他这一次大败北匈,实在是天高地厚的功劳,难道你不想等着看他风光无限吗?”内殿的床旁,夏临轩坐在皇后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鼓励。虽然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如同对蒲秋苔那般的情爱牵挂。然而想到皇后执掌后宫,从来都是贤惠慈和,他纵对其没有情爱,也有尊重和夫妻之情,一时间怎能不伤感。

“皇上,臣妾……怕是等不到……青云回来了。他……能有今天,全赖皇上……恩深。”皇后静静看着这个夫君,虽然知道对方对自己只有夫妻之情却无夫妻之爱,但她也算是满足了,这是天下至高无上的男人,最起码,从自己嫁给他之后,他对自己始终是信任并尊重着,比起前朝那些或废或杀的皇后,她算是幸运的。

“皇后,莫要这样说。”夏临轩握着皇后的手蓦然紧了一紧:“你且好好儿养病……”

“皇上,来不及了,请让臣妾……让臣妾把话说完。”

皇后的眼中泛起一阵光彩,声音也稍大了些许,于是夏临轩知道大势已去,心中不由一痛,黯然点了点头,他哀伤道:“你说,朕听着。”

“皇上,青云虽是将才,奈何……性子太张扬了些。他这番凯旋回京,皇上不可……封赏太过,平素也该……严加管教,臣妾母亲早丧,父亲年事已高……只有这么个弟弟是家族未来希望……偏臣妾这身子不争气,从此后,只能将这个兄弟……托付给皇上了,望您念在你我夫妻一场,念在您是……他的姐夫份儿上,好好……教导他成才。”

“朕会的,你放心,朕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位不世名将,绝不会让他长歪,皇后家族向来知分寸懂进退,有朕在一日,保他们一日荣华无边富贵无极。”

皇后要的便是这话,如今听到了,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点头,急促喘息了几口,才又喃喃道:“还有,皇上……臣妾……臣妾能到今日,并非疾病所致,具体情形……皇上问一问青云荐来的那个大夫,便可知道。皇上,后宫险恶,如今皇上有了相爱之人,不能……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不管不顾,遇事……当多思虑三分,以免……后悔莫及啊。”

“什么意思?”

夏临轩悚然一惊,紧盯着皇后沉声道:“莫非,你这病竟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是谁这么大胆?”

“皇上。”皇后一把拉住了夏临轩的手,急促喘了几口气,方摇头喃喃道:“臣妾已是无力回天,若……若此时追查,又能查出什么?无非是……连累无辜罢了,有胆子做到这个地步的……又怎可能让皇上查出来?臣妾……不过是给皇上提个醒儿,蒲大人……蒲大人是个可怜人,皇上若爱他,要小心……护他周全……”

“皇后。”

夏临轩是真的感动了,眼角泛起几丝水汽,皇后临终前,还念念不忘蒲秋苔,这自然不是她对蒲秋苔有什么感情,而是她牵挂着自己,她怕自己日后又会变成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

“皇上,臣妾还有最后一个请求。”看到夏临轩的神情,皇后彻底放心了:用自己这一条命,换那个幕后凶手日后的寝食难安,换皇上的感动和那一丝情义,换家族的兴旺荣耀,值了。

“你说。”眼看皇后气若游丝面如金纸,显是大限已到。夏临轩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死竟还能换他一滴泪。皇后心中蓦然就觉着无限悲凉涌上,只是此刻已经顾不上别的,她的性命只在旦夕之间,最后一个心事若是不能交代,真是死不瞑目了。

“皇上,太子年幼,且这些年臣妾病着,终究疏于管教,以至于性子有些暴戾,太子乃一国储君,关系到大名江山的气数,臣妾恳求皇上在臣妾死后,将他送与……送与蒲大人抚养,除了他和皇上,这后宫中,没有臣妾能够放心托付太子的人。皇上,求您答应臣妾这最后一个请求。”

“太子虽非皇后亲生,然你对他一片拳拳之心,慈母之情,朕这里……谢谢你了。”夏临轩郑重点头,伸手抚上皇后的面庞:“你放心,就将他交给秋苔抚养,定要秋苔为我大名抚育出一位旷世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