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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之臣(32)

到了养心殿,夏临轩还没到,蒲秋苔忐忑不安的等了半个时辰,才看到年轻帝王施施然走进来,于是他连忙站起身,就要上前行君臣大礼。

还不等跪下,就见夏临轩站在门口,淡然道:“不用跪拜了,站在那儿,让朕好好儿看看。”

皇帝都这么说了,蒲秋苔这会儿自然不会去扫他的兴,非要行礼。少不得站在那里,让夏临轩从头到脚看个够,只是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所以即便没什么动作,站着的身体却也有些僵直。

“看来进补的效果不错。”夏临轩满意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男人,虽然依然纤细瘦弱,然而对比起一个月前那如同枯木一般的憔悴苍白,如今的蒲秋苔显然散发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光彩,虽然这光彩不多,但也足够让“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帝王感觉到惊艳了。

“小贝子,命刘洪道过来吧。”夏临轩淡淡吩咐了一声,却听小贝子陪笑道:“皇上,要不要再命人抬杆秤进来?”

“滚。”

夏临轩笑骂了一声,于是小贝子笑嘻嘻的退出去,他这里走到蒲秋苔身边,又上下打量了几眼,方笑呵呵道:“果然丰盈了些,不用秤,朕也知道你大概完成任务了。”

蒲秋苔松了口气,想到太子一家人,他想要开口恳求夏临轩允许自己去探望一下,却也知道这位皇帝的脾气,要达到愿望,必须达到他的要求才行。于是只好勉强笑一笑,轻声道:“什么叫完成任务?听着就像是军队里那些炊事兵养猪似得。”

夏临轩眉头一挑,这还是蒲秋苔头一次在他面前开玩笑,怎能不令他惊讶?

“虽然知道你让朕开心,只是为了去探望那个祝鸣堂,不过朕还是很开心。”夏临轩一把将蒲秋苔横抱起来,坐在窗前榻上,逗他道:“不如这样,你再说一个有趣的话题,只要能让朕开心了,朕就准许你去探他,如何?”

蒲秋苔抬眼看向夏临轩,呐呐道:“真……真的吗?”

“朕是天子,一诺千金。”夏临轩一脸正气的撒下诱饵,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蒲秋苔蹙眉苦苦思索起来。

第五十五章

蒲秋苔确实有才,从前日子悠闲那会儿,他甚至编写过一些戏曲杂剧,原本这肚子里的笑话儿也是不缺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需要用到的时候,却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来一个。

夏临轩微笑着看他紧张的模样,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第一次有了生机,叽里咕噜的转着,若不是被自己抱在腿上,或许他可以看到这男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抓耳挠腮的样子。

“皇……皇上刚刚说……用眼睛看……就能……就能看出臣长了多少肉,莫非……莫非从前也买过猪肉,用手拎一拎,便能知道重量吗?”正看得入神,便见蒲秋苔垂下眼帘,小声说了一句。

“用手拎猪肉?”夏临轩皱皱眉头,摇头道:“胡说,朕从小就是皇子,虽然习文学武也算是吃了不少苦头,可是拎猪肉这种事情怎会轮到朕来做?”

“那个……就是……就是我听人说,若是买菜买的多了的人,无论什么东西拎在手上,就可以估算出重量。”蒲秋苔越说声音越小,天可怜见,他刚刚好不容易想起一个笑话来的,就是这拎猪肉的笑话,可如今让夏临轩这么一说,他却又想不起来了,因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起来,一时间,蒲秋苔急得都差点儿哭了。

夏临轩哪里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不由得奇怪问道:“拎着就能估算出重量,那又如何呢?这难道还有什么不寻常的意义?”

蒲秋苔的脸腾一下红了,他想不起那个笑话,只好小声回答道:“没……没什么意义,就是……就是一旦遇到那奸诈的小贩,想耍秤杆的时候,基本上……不……不会被骗。”

“耍秤杆……不会被骗……”皇帝陛下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看到蒲秋苔红成了煮熟虾子般的脸,他不由得咳了一声:“那个……这是你讲给朕听的笑话?”

“不……不是,那个笑话,我……我忘了。”蒲秋苔欲哭无泪,心想混蛋,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你心里难道不知我是把笑话忘了?怎么可能?为什么非要逼我说出来啊?昏君昏君昏君……

“哈哈哈哈……”

正在心里偷骂,就听夏临轩冷不防爆出一串欢快的大笑声,他笑得弯腰捧腹,连蒲秋苔从他身上挣扎下去都顾不上了,捂着肚子道:“秋苔,朕……朕真是被你打败了,哈哈哈……笑话忘了,哈哈哈……”

蒲秋苔恼怒地看着他,雪白贝齿死死咬着嘴唇,拼命克制自己上去踢那混蛋一脚的冲动:不过是忘了个笑话而已,至于吗?至于笑得那么夸张吗?他又不是说书的,忘一个笑话不是很正常的?有毛好笑有毛好笑的……

恰巧这会儿小贝子领着刘洪道也走到了外室,一听见这笑声,小贝子便愣住了,好半晌才跺脚道:“哎哟喂,这真真是想不到,多咱也没笑得这般开心过,今晚这是怎么了?”

刘洪道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觉着情景十分诡异,不由得也小声道:“确实奇怪,我看那蒲大人并不具备能让皇上开怀大笑的本事啊。”不过他有让皇上兽性大发的本事。老太医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想一想这都是对皇上定力的挑战,而毫无疑问,只要是遇到蒲大人,皇上引以为豪的定力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好半天,才听夏临轩止了笑声,小贝子连忙将刘洪道引进来,夏临轩看了还站着生闷气的蒲秋苔一眼,只觉他这一刻简直是无比可爱,若不是刘洪道还在这里,他简直要扑上去上下其手吃豆腐了,最起码也要狠狠亲几口消消火气才行。

“嗯,刘大人给蒲爱卿再看一看吧,看看他的身体比起上个月,是不是有些进益了?”夏临轩咳了一声,恢复了帝王高高在上的威严,一指蒲秋苔:“行了,你还不赶紧坐下,让老太医给你看看。”

刘洪道上前,待蒲秋苔坐好后,仔细把了脉,好半天,他抬起眼帘,正要说话,就看到蒲秋苔满是哀求的眸子,听他期期艾艾道:“我……我这一个月都在努力进补,每一顿都会吃一大碗饭。”

刘洪道心中一跳,忽听夏临轩冷哼道:“当着朕的面儿求刘大人帮你撒谎吗?”

“不是撒谎,是真的。”蒲秋苔不知道刘洪道的诊断结果如何,想到自己的身体关系到故太子一家性命,他怎么能不着急,因连忙跪下道:“臣不敢欺瞒皇上,不信皇上可以召来芙蓉红莲她们问询。”

“朕之前就说过,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夏临轩冷哼一声,然后对刘洪道道:“行了,爱卿说吧,秋苔的身体如何?”

“回皇上,比上个月健康许多,肝火旺盛,脾寒胃虚等症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善,只是还要坚持调养。”刘洪道恭敬回答道。

一听这话,夏临轩心中畅快,点点头,让小贝子亲自送刘洪道出去,赏黄金二十两。等到两人离开后,他便一个箭步上前,将蒲秋苔抱起来就往龙床上走去,一边嘿嘿邪笑道:“想见你那故太子?嗯,看你今天晚上能不能服侍的朕舒服了,天知道朕想你想的心都疼了,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朕的心肝宝贝啊。”

话音落,已经憋了许多天的帝王便嘎嘎怪笑着扑了上去,甚至连帐子都忘了放下,还是在蒲秋苔急切的提醒下,他才大手一划拉,将那银红色的数层轻纱床帐放下。

第五十六章

很快便到了夏末,转眼间,庆朝旧太子被擒入京城已经三个多月了。

说起来,这祝鸣堂还真是无妄之灾,他是个极会审时度势的人,知道庆朝已经不可能再复兴了,所以带着妻子儿女老老实实守在一个乡下,辛辛苦苦过自己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是总还活着,人只要活着,就比死了强,这是太子一家四口的共同认知。

他们安分下来,不肯掀起波浪,夏临轩原本也是不打算追究了的,他本就是个狂妄帝王,根本就不怕什么逆贼反军,出现这样的组织,他只有兴奋的份儿:又有了一个铲除逆党的机会啊。

然而就因为蒲秋苔,因为夏临轩对蒲秋苔的独占欲越来越强烈,这本已经逃到了帝王视线之外的庆朝太子就倒了血霉。皇帝陛下在寝宫里为那个倔强男人费尽心思咬牙切齿之时,不知怎么的,就把他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拎了出来。

蒲秋苔是典型的文人,你可以恨他迂腐,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弱点通常都会比较明显。

例如夏临轩就立刻想到:在那个书呆子心中,份量能够胜过家人父老的人物,恐怕也只有庆朝皇室的血脉了。

偏偏少年天子易冲动,当时冲进京城就是砍瓜切菜一通乱杀,之后那个逃出去的桂王眷恋旧日繁华,仗着一点支持的力量就敢建什么小朝廷,又被他毫不留情的一通镇压杀戮,如今想在民间找一个庆朝皇室的血脉,简直比找一条三条腿的蛤蟆还难。

总算夏临轩的记忆力惊人,仔细踅摸之下,还真被他记了起来:虽然庆朝皇室的皇子已经杀得差不多了,但是一直以来,那个太子好像隐藏的还很深嘛。过去因为他老老实实隐在民间,没有任何非分之举,所以朕可以不追究他。现在朕要用他了,那果断要翻出来算旧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