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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皇后(147)

巫士摇头晃脑,絮絮叨叨,就是头都不敢抬一下。

“小德子,备刀,过火,烹胡麻散。”云映绿镇定地说道。小德子是男生,胆量一定比竹青大,竹青只是候补助手。

秦论一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云映绿。不一会,小德子端上温热的胡麻散,云映绿接住,手一伸,扶起秦论。

“映绿,”秦论突地握住她的手,“映绿,映绿……”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呼唤着她的名字。

千言万语尽在这两字之间。

“我知道,下辈子一定要回应你,不能让你一厢情愿。”她温和地一笑,知道想听她的承诺。

“好!”秦论欣慰地一笑,接过胡麻散,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灼热的液体淌入喉,温热的感觉立即胀满他的小腹,那股热迅速漫向四肢,秦论软软地躺下去,他开始觉得恍惚和晕眩。

云映绿扭头接过小德子递上来的刀,那刀细长、刀口锋利,在白光下绽放森冷的寒光。秦论注视着她,她清丽的小脸紧绷着,清眸专注,一举一动皆是那么缓慢而充满自信与优雅。

秦论看得入迷,他朦胧的视线被白光燃亮,忽然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团黑暗缓缓地向他压来,他想喊她的名字,嘴张了张,他跌入了昏暗之中。

云映绿一直在注意着秦论的反映,一看他昏迷过去,她让小德子用布绳束住他的手脚,不让他在手术中有一丝的动弹。

她整个敞开他的医袍,在先前画好的圈子边再次涂上一层外用的麻沸散,在里端涂上止血草汁。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刀,沿着圈圈按了下去,秦论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小德子惶恐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也没有勇气看。巫士抬起头,看到一股血浆象喷泉一般喷了出来,他整个人全傻住了。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突地在厢房内飘荡开来。

“夹子。”云映绿割到了血管,低声命令。

小德子撕开一只眼,摸索着从医箱中拿出止血夹,额头上冒着冷汗,脸色发白地转过身,在一看到象被鲜血淹没的秦论时,“砰”的一声,小德子直直地往后一仰,昏厥了过去,“当”的一声,止血夹落在了墙角边。

“竹青,夹子!”云映绿闭了闭眼,大声喝道,“咬着牙,不准晕倒。”

竹青脸色苍白如雪,咬紧牙关,从医箱中拿出止血夹,忍住呕吐的冲动,鼓起勇气走过来。

云映绿接过,夹住血管,喷涌的鲜血止住了,她用剪刀一点点剪开腹腔,她看到盘结的大肠,不禁轻吁一口气,不出她所料,蛇蛊果真在大肠之中。但同时她也控制不住的惊呼一声。

蛇蛊在肠子中呆得太久,剧毒已感染到五脏六肺,目光所及,各类器官都发黑发绿,大肠最是严重,怕是要剪去一节。手术若成功,这排毒,怕也要个三年五年才能根除。

她镇定地把大肠往手边挪来,她的手上、医袍上全部浸满了鲜血,整个人象个血人一般。大滴大滴的汗珠不住从额头上滑下,她扭过头,让竹青拭去。

竹青的脸色和躺着的秦论没有多少区别。

“啪”厢房内突地发出一声巨响,角落边的巫士再也忍受不住眼前惊恐的一幕,那位……太医象杀猪一般把人剖开了肚腹,现正在掏着大肠,她却一点儿也不慌也不害怕。

秦公子被剖成这样,不可能再活了。

她这样子,象是个惯手,她杀人杀红了眼,会不会下一个就是他了?

巫士血往上涌,从椅中翻倒在地,爬起身就往外面逃去。

“竹青,拦住他。”云映绿没抬头,厉声喝道。

一个止血夹没有夹住血管,血又往外喷了,云映绿用纱布堵着,重新调整了下夹子的角度,血管总算又夹紧了。

竹青颤抖地拿出一把刀,冲到巫士面前,指着他,“你若敢跨出房间一步,我……我杀了你。”

巫士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拼命地摆手,“姑奶奶,别……杀我……我回去……”他双手着地,向椅子爬去,身子抖得如筛糠一番。

“除了念咒,不准发出其他声响。”竹青见把他镇住,胆量大了些,晃了晃手中的刀,“而且咒语不准念错,不然把蛇蛊塞进你有腹中。”

巫士脸如死灰,忙不迭地点头,死命掐住大腿,拾起拂尘,抖抖愫愫、结结巴巴地继续念咒。

“竹青,擦汗。”云映绿别过头。

竹青心疼地看到云映绿的医帽都湿透了,她用布巾拭去云映绿脸上的汗珠。

云映绿转过身,用大剪刀剪开一节大肠,一股恶臭和着血腥味,在室内弥漫开来。

竹青按住喉咙,感觉早晨吃的东西不住的往上涌,再看云映绿,眉头都不皱一下,果断、冷静,坚决,沉稳地把坏死的大肠剪掉,剪刀快要靠近隆起的那一节大肠了。

“痛……”躺着的秦论在这时突然发出一声低喃,然后手和脚拼命挣扎着。

坏了,胡麻散的药效已经过了吗?云映绿头“嗡”地一声巨响,眼前直冒金星。她有力而坚决地按住秦论的手臂,“不准动!”她大声叫道,“别动!竹青,拿一块干净的布巾塞进秦公子的嘴中。”

她俯身,盯住秦论疼得扭曲的俊容,“痛也要忍住。”

秦论闪烁着眼睛,映绿的脸在晃,映绿的脸很朦胧,他懒懒地张开唇,任由竹青将布巾塞进他唇内,然后他感到竹青汗浸的小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秦公子,我和你一起咬紧牙,紧紧的咬。”

秦论忍着那火热的尖锐的疼痛,布巾咬得渗血,但他纹丝不动。

云映绿收敛住心神,重新拿起剪刀,一点点的剪向那隆起的大肠。

一寸,一寸,又一寸,肠衣慢慢的裂开,云映绿看到在一堆污渍之中,蜷缩着一条头扁扁的、身子曲曲长长,颜色绿盈盈的象蛇又象蜥蜴的怪物。

想必这就是蛇蛊吗?集众毒于一身,让人闻名丧胆的东西。

她的双臂一沉,身子晃了晃,“竹青,拿大长夹。”她镇定地命令道。

大长夹是她特地为夹蛇蛊而定做的,她考虑这个怪物用手捏、用棒子挑都不合适,唯有夹子安全而又快捷。大长夹柄长长的,口宽宽的,夹着它时,不能惊醒它,也不能弄疼它。

“给!”云映绿话音刚落,身后就递过来了大长夹。她微微侧目,小德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坚强地立在她身后,手中干净的布巾替她在颈后在额间不住的拭着汗。

云映绿释然一笑。

她小心地握紧大长夹,缓缓伸向蛇蛊。

不知是被浓厚的血腥味诱惑了,还是迷药的药效已过,还是蛇蛊警觉地感到了危险。

蛇蛊扁扁的头突地动了动,头上一对三角形的眼睛慢慢地撕开了一条缝,卷着的小尾巴抬起来,在空中晃了晃,曲着的身子渐渐伸长……

☆、第128章 话说峰谷浪尖(六)

“云太医……”小德子倒抽一口凉气,身子僵在原地,眼惊恐地瞪出了眼眶。

竹青抱着秦论,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象冻结了。

云映绿抿着唇,鼻尖上冒着汗珠,她命令自己冷静,不要慌,不要慌。蛇蛊正在徐徐苏醒中,杀伤力还没那么强。

“把巫士拉到这边来。”她深呼吸一口,冷静地说道,同时急中生智在长夹上涂抹了一层麻沸散。

小德子转身一把揪住巫士。巫士是第一次见到蛇蛊的模样,早吓得魂不附体,站都站不住。小德子揪住他的后衣领,在后面托住他的身,咬牙切齿,“念咒,念咒,再不念,蛇蛊就会扑向你,钻进你的体内了。”

巫士两眼直往天翻,白的多黑的少,但生存的渴望让他陡生出一股勇气,他举起拂尘,竖起手指,集中精力,对着蛇蛊,口中念念有词。

蛇蛊象是在伸着懒腰,头越抬越高,眼睛越睁越大,蛇信子不住吞吐,它张眼看看四周,又俯下头看看满腹的鲜血,样子渐渐兴奋起来。

巫士念咒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不要完全否决迷信,有时,迷信也是能起一点点用的。

云映绿感到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兴奋的蛇蛊突地一抽搐,扁扁的头耷拉了下来,懒散地甩着尾巴,身子慢慢又缩成了一团。

云映绿眼疾手快地一举长夹子,准确地夹住蛇蛊。

“小德子,打开刺猬笼。”她的手哆嗦着。

小德子一松手,巫士“咚”地一声栽倒在地,跌得鼻青脸肿,但此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小德子拎过刺猬笼,看到蛇蛊在夹子中不舒服地扭来扭去,麻沸散催眠着它,咒语束缚着它,它无力地环着身子。他拉开笼门,云映绿连夹子整个扔进笼子,刺猥一见是条蛇,浑身的刺立马倒竖着,小眼睛聚成一条缝,它奋力跳上去,蛇蛊正在昏昏欲睡中,没动弹几下,就被刺猬吞进了口中,小德子快快关上笼门。

“好,出去把刺猬给烧了。”云映绿白着脸,颤声道,提在嗓子眼的心缓缓回落。

“我……来……烧……你们继续。”巫士见蛇蛊被刺猬吞下,来了点精神,也急于逃离这座恐怖的厢房,主动请战。

“好!”他呆在这,也无用处了,云映绿点头,转过身继续手术。